“弘昼,我知道你是因为富察氏先前是我的嫡福晋人选而对我抱有偏见,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与富察氏并没有什么联系。”
弘昼抬起的脚步慢慢落下,他的眼瞳骤然收缩,泛起冷光,像是深冬清晨凝结在屋檐下的冰刃。
让人在大夏天也仿佛置于冰窖之中一般浑身寒凉,骨子里都镌刻着一股刺骨的冷意。
他紧紧的盯着弘历,眼神锐利像是正在捕猎的猎食者要将面前的猎物咬住脖颈吞灭生机。
他倏地轻笑一声。
他向前走了几步,两人身影交叠,几乎快要贴在一起。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我的福晋来刺我……”
弘历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心中却是是一喜。
果然!
一切都像是他所预料的一样他如此英俊神武、俊美无涛,富察氏也定然会折服于他的气质,心向神往。
虽然不得已嫁给了弘昼但是他可以确信富察氏心里一定是有他的,和弘昼在一起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不然怎么解释弘昼处处针对他呢?还不是发现自己福晋心里的男人其实是别人。
弘历为自己的魅力而隐隐自傲,丝毫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他无端推测的可能性,毕竟在他心中他自己就是那般完美无缺的男人。
殊不知,对面的弘昼已经想好了他的死法。
而此时的弘历,他看着弘昼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喜意。
他这也算是占了一次上风吧?
弘历心里涌起一阵快感,若不是弘昼这段时日将他逼得太急,他也不会将这件往事说出口。
弘历借此安慰自己,日后若是有机会,他竟然会向富察氏道歉。
再不济,日后若是富察氏求到他的头上,他也一定会帮忙的。
弘历脚步轻松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然后便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高曦月动了胎气。
他眉头紧皱,“可是正院那边做了什么手脚?”
王钦连忙说道:“贝勒爷不是正院出手,据府医所报说是侧福晋之前伤了身子,身体还没调理好便怀上了小阿哥,这母体虚弱孩子自然也就不大好。”
弘历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废物!”
王钦低着头不说话,谁也不知道弘历口中的废物究竟指的是谁。
或许是府医,或许是高侧福晋,又或许是贝勒爷本身呢?
这谁也说不准……
弘历原本的好心情回到府邸不消片刻便彻底消散了。
他心情不悦的说道:“告诉府医无论如何都要将侧福晋这一胎保下,小阿哥不容有失,若是做不到便提头来见!!!”
王钦:“是,奴才这就向府医传达贝勒爷你的意思。”
弘历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人离开了。
弘历坐在雕花扶手椅上神情烦躁。
他今日刚在皇阿玛面前提了高氏有孕一事,谁知道高氏竟如此不中用,早上才传出孕信,下午便动了胎气。
弘昼突然想起了青樱,他记得高氏的身子就是因为青樱的陷害而败坏的。
他对青樱的厌烦越来越深,甚至将自己遇到的一切烦心事都归咎于青樱的身上。
弘历抬脚去了阿箬院中。
他不喜欢心狠手辣的女子,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阿箬在针对青樱一事上办得特别好。
他得去给一些嘉奖。
正在院子里发呆的阿箬,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弘历脸上流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喜。
精心打扮过的她看起来清灵脱俗,秀色可餐。
她娇羞地看着弘历:“贝勒爷怎么来了?”
哪怕已经过了两年,弘历听见别人唤他贝勒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眉头轻皱。
不过……
他不习惯也没办法,按照规矩这样称呼一点错也没有。
弘历心情稍稍往下降,不过他看着阿箬一脸崇拜看着他的模样,心情又好转了。
他端着架子,淡淡问道:“今日都做了什么?”
阿箬揽着他的手,娇弱无骨地靠在他身上:“什么都没做,一整天都在想贝勒爷呢……”
弘历眼尾上扬,显然又被阿箬的话愉悦道:“你倒是乖觉……”
两人又腻腻乎乎地说了一大堆话之后,弘历终于想起了自己这次前来的原因。
“最近可有去看看乌拉那拉格格?”
阿箬闻言上扬的嘴角微微一僵,她斟酌着说道:“福晋下了禁令,说是不让婢妾等人去打扰乌拉那拉格格养病。”
弘历喝茶的手一顿,他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爷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已经有半个月了,”
阿箬认真说道:“或许是福晋太过忙碌,所以才没和贝勒爷提起这事吧。”
弘历再次皱眉,不过这次他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计划被打乱的不满。
他看了一眼阿箬,然后开口说道:“爷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时间来看你,你心中可会怨爷?”
“怎么会呢?”
阿箬像是被弘历的话语惊到一般急忙说道:“婢妾怎么会怨爷呢?婢妾知道贝勒爷忙于朝事,心怀万民,不在乎这些小情小爱……”
阿箬知道这样的夸赞对弘历是不合时宜的。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弘历听得开心,不要来找她的麻烦,那就是正确的!
阿箬对弘历的性子看得可比她原来的主子通透多了。
或许做奴才的下意识就得揣摩主子的心思,想得多了自然也就能意识到其中的问题吧。
阿箬在心里自嘲般想着。
弘历对阿箬暗搓搓的拍马屁显然很受用,他就是一个喜欢听好话的人。
尤其是自小在圆明园长大,听多了别人带着恶意的嘲讽和谩骂之后,他迫切地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同。
所以在当时对他来说还是十分‘高贵’的皇后侄女青樱格格竟然愿意盯着旁人不解、疑惑的目光和冷言冷语来和他做朋友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对她产生了好感。
在长时间的相处中,爱意自然是悄然生长。
想想吧,一个身份高贵愿意为你顶撞那些上位者,又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一份无比光明的前程而选择和你走在一起……
然而,一切的青春懵懂爱意都比不过自己。
当身份悄然转变,当自己成为更强势的那一方,当自己的利益因为青樱而受到损害……
爱意在悄然中变质,在无数个懊悔的夜中,恨意于阴暗中悄然滋生。
如今的弘历心中看不见丝毫真情,他显然选择撕去那层虚假的爱意外衣。
因此他说道:“爷会去和福晋说明,你没事的话便去陪陪乌拉那拉格格,以免她一个人在那阁楼中太过寂寞。”
弘历的话语恶意满满,阿箬也对此心知肚明。
她不由得为此胆寒,哪怕她早就明白这事上的真情太过难得,但是还是会因为弘历的翻脸无情而在深夜中惊醒。
然而弘历说话滴水不漏,她自然也得顺着弘历的话说道:
“是,婢妾明白贝勒爷对乌拉那拉格格的爱护,婢妾定然会时不时去拜访一下乌拉那拉格格,以免那些不长眼的奴才冷待了乌拉那拉格格。”
弘历对于阿箬的识趣感到满意。
“如今也晚了,就寝吧……”
阿箬心里也是满意的,说了那么多话,她嘴都要说干了,还应下了一件折磨人的差事,如今终于能成功将人留下来,也算不白来。
阿箬看着弘历的身影,眼神明明灭灭,脸上熟练的挂上柔顺温和的笑意,脚步轻盈跟上弘历。
………………
入冬之后,雍正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慕瑶知道对方已经开始服用丹药了。
她甚至还注意到一点,那就是后宫中有人悄悄给雍正的丹药中掺朱砂。
她惊讶地发现那人是雍正颇为宠爱的妃子。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毕竟一个无子有宠的后妃,竟然会想将给予她一切富贵尊荣的人害死。
慕瑶直觉其中有隐情。
不过慕瑶和弘昼商量了一下,觉得裕妃还是回圆明园住着比较好。
因为雍正如今明显就是想将裕妃抬起来和熹贵妃打擂台,但是裕妃在圆明园住了那么多年,如何能够应付地了在宫中经营多年的熹贵妃?
更何况,裕妃根本就没必要和熹贵妃对上嘛!
她自己也赤裸裸地不在乎雍正的宠爱,名下还有一个弘昼,根本不用愁以后。
也就是担心熹贵妃真的成了皇后会彻底压在她头上。
但是!!
那是之前!如今哪怕是宫外都隐隐有传言,那边是熹贵妃定然是在什么时候惹怒了雍正,所以才会被雍正分权。
甚至连之前风声极大的皇后之位都没了。
慕瑶和弘昼两人这么一想,立马便进宫找了裕妃。
裕妃听见慕瑶和弘昼两人一起来见她还有些兴奋。
然而等裕妃看见殿中的慕瑶和弘昼,脸色不由得拉了下来。
“怎么就你们来了?永珩呢?”
自从慕瑶和弘昼两人离宫开府,她就只能偶尔才能看一眼永珩。
如今天气渐冷,更是见得少了。
如今这两个来了,也没带永珩进宫。
她是实在想不通他们两个进宫来干什么?
找骂吗?
慕瑶:“……”
弘昼:“……”
弘昼沉声道:“额娘,儿臣和琅嬅是有大事来和额娘商议,便没带永珩进来。”
慕瑶也带着笑意着说道:“是啊,永珩如今爬得可流畅了,厚重的衣裳都挡不住他那好动的性子呢。”
裕妃闻言翻了一个白眼:“回回进宫都说永珩如今怎么样了,但是也就口头说说,也不知道把人带进宫给本宫看看……”
“这小儿一天一个样,也不知道再见的时候,还能不能认出我这个玛嬷。”
慕瑶闻言有些尴尬地说道:“额娘,等天晴了,儿媳便带永珩进宫给额娘请安。”
裕妃闻言摆摆手,“算了,你还是精心看顾着吧,永珩年纪小,身子弱,如今又是天寒地冻的,别感染了风寒。”
“不过等开春之后,你可得将人带进来……”
裕妃半是警告,半是嘱咐的说道。
慕瑶闻言摸了摸鼻尖,这话她不好接呀!
毕竟一会儿还要说让裕妃出宫去圆明园居住的事呢,若是他应下了那也做不到啊!
慕瑶的迟疑很快让裕妃发现了端倪,她打量着慕瑶和弘昼两人,狐疑的说道:
“怎么你们还想着不带永珩进宫了?”
弘昼见状直接开口说道:“额娘,儿子有事要和额娘商议还请额娘先屏蔽左右。”
裕妃神色淡漠地打量了弘昼一眼,然后挥挥手让殿内伺候的奴才和婢女们都退下了。
“说罢,到底是什么事情,弄得神神秘秘的。”
“儿子想让额娘回圆明园住一段时间……”
裕妃听见弘昼这一番话,支着额头的手一滑,她错愕的看向弘昼:“你说什么?”
裕妃眼眸微张,然后问道:“可是要出什么事了,所以想让我出宫避避以免被受牵连?”
弘昼压低声音轻声说道:“只是发现了一些端倪,暂时还不确定,但是儿子怕这件事的风波牵扯到额娘。
也担心有人利用额娘来达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想请额娘出宫避避风头。”
裕妃神情复杂的低头思索着,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才开口说道,
“好,本宫同意了。”
慕瑶和弘昼闻言皆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弘昼说道,
“额娘这件事不能拖还是尽快离宫较好。”
裕妃点点头,她既然应下了此事,自然会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
虽然她想象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会让弘昼一个如今炙手可热、前途光明的皇子阿哥如此的警惕,甚至不得不提前做好应对,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
裕妃看着面前的慕瑶和弘昼,眼中难得闪烁着对他们两人的担忧:“你们自己也需要小心谨慎才是。”
慕瑶和弘昼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说道:“是,儿子\/儿媳知晓……”
裕妃很快便开始装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已经传出卧病在床需要静养的消息。
雍正对此感到诧异。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后宫中谁对裕妃出手,导致了裕妃的病重。
然而一番检查下来看却发现确实只是裕妃的身子骨太弱并没有其他人的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