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
俩孩子跟李复打着招呼。
“啥时候来的?喝点水。”
李复提起茶壶给两人倒了一杯水。
“也没多久。”李恪说道:“就是,听到了书院的一些事.......”
李恪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复。
李复笑了笑。
“听到了就听到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书院跟书院之间也是如此,大家都相互比较。”
“朝廷开了科举之后,暗中较劲,谁家书院里的学生成绩好,这样说出去也有面子,而且等到了第二年书院要招收学生的时候,名头也更响亮。”
“所以,书院跟书院之间,也是对手,也是要争的。”李复仔细跟他们解释了一番。
“那,他们也不能对书院做这种事啊,就算是争夺,那还是要光明正大的争的,好歹书院也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行君子之道的地方。”李泰不满的说着。
“明争暗斗,什么是明争暗斗?书院学生之间的成绩,是明争,而书院与书院之间,一些小小的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这叫做暗斗。”李复笑着摇了摇头:“这都是避免不了的,所以不要往心里去。”
“可是,王叔,庄子上的书院,里面的学生,我看眼下也没有适合参加科举的学生啊,书院虽然已经教导出了一批学生,可是.......”李恪说起这话,有些吞吞吐吐。
他也去书院看过,跟着李泰一起,跟庄子上的孩子接触过。
实话虽然有些难听,可这就是现实,他们读书的基础实在是太薄弱了。
就算是在书院读书三年,那也远远达不到去参加科举的地步。
能去参加朝廷的考试,哪一个学子不是寒窗苦读十几年。
怎么可能说庄子上的书院里的学生,三年的学习,就能够赶得上人家十几年的寒窗苦读。
尤其是还有世家子参与其中,他们更是从小就在家族的族学之中上课,三岁就开始启蒙了。
这怎么比?
如果是因为担心书院的学生,参加科举,跟长安城里的那些书院里的学生去竞争的话,好像完全不用担心这种事。
“你是说,现在书院里的学生,火候还差的远,是吧?”李复笑着问道。
李恪点点头。
“朝廷取人才,最少都是寒窗苦读十几年的饱学之士,但是书院的学生,他们都是出身普通,进入书院之前,甚至没读过什么书,有的甚至是上的启蒙班。”
“而今年之后,书院分流,开设分院,有九成多的学生,都进入了各个分院之中,长安城里的那些暗中下绊子的人,他们又在担心什么?”李恪疑惑不解。
“一个家族之中,要有五种人。”
李复掰着手指头跟孩子们说着。
“镇山的虎,敏捷的豹,远见的鹰,善战的狼,看门的狗。”
“它们各司其职。”
“当然,家族之中人多了,也会有害群的马,甚至有多谋的蛇。”
“也别管这个多谋是谋好的还是谋坏的,总之,有想法,而且想法多,这种人是有的。”
“现在的书院,的确是没有什么成就,但是这两年,书院的风头太盛,又是扩建书院,又是搞这些分院,目的是为了学生好,名声传出去,也还不错。”
“可是正是因为名声不错,也就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李复解释着:“近几年,的确是不会出什么能够参加科举的学生,可是往后呢?”
“随着书院的发展,名声有了,出挑的学生也有了,文学院毕业的学生,会去参加科举,成绩优异的,为朝廷所用,入朝为官。”
“未来,大家都是朝堂上的竞争者。”
“因此,有的人会想着,趁着现在书院不成气候,干脆打压书院,让书院步步不顺,达到让书院无法翻身的目的。”
李承乾笑了笑,看向自己的两个兄弟。
“这还是最浅显的一方面。”
“朝堂上,出身世家的官员众多,有时候,他们一抱团,甚至连阿耶都无可奈何。”
“需要有一个契机来打破这样的局面。”
“书院,就是其中一方面,皇室,要培养一批人才,为天子所用。”
李承乾这样一说,李恪和李泰立马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兄弟俩也都是聪明人,自小在宫中长大,这些事,就算是没有人教,经历的多了,听的的多了看的多了,心里也是有数的。
尤其是李恪。
什么朝堂党派,他可是听的太多了。
武德老臣,贞观新臣。
甚至,还有私底下,母妃跟他说的,前隋旧臣。
若是说起来,如今朝堂里,可是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前隋旧臣。
曾经是他外公的臣子。
李复站在一边没有说话,有些话,李承乾可以跟他的两个兄弟说,而自己,不能说出口。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李承乾心里也有他自己的计较。
“那他们是看出了书院未来的价值,所以,想要想方设法的对书院动手。”李泰摸着自己的下巴:“那他们很坏了。”
“是啊,很坏。”李承乾笑了笑:“只不过,他们这次,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坏事没做成,反而是被咱们阿耶抓到了把柄,想来,他们可是能消停好一阵子了。”
“因为闹事吗?”李泰问道。
“是啊,因为他们闹事,因为他们闹事的时候,我还在场呢。”
“闹事,意图对太子不轨,你说这事儿。”
李恪和李泰恍然大悟。
转而,李泰的脸上露出小狐狸一样的笑容。
“那这段时间,书院那边忙着准备迎接新生,我可要带着人,好好在书院里转悠转悠了。”
“虽然我这个魏王的名头没有太子的名头值钱。”
“那好歹我也是阿耶的儿子,大唐的魏王殿下,正儿八经的皇子呢。”
正儿八经.......
李承乾嘴角微微抽动。
“事情过去了,放心,你就不要去较劲了。”李复笑着拍了拍李泰的肩膀:“不过,你要是去书院,向陆先生和颜先生请教功课,我倒是乐见,在庄子上玩了这么久了,功课可不能落下,我看你这两天,倒是有些懈怠啊。”
“我才没有。”李泰反驳:“我是玩归玩,闹归闹,不拿读书开玩笑。”
“是的,四弟读书是很用功的。”李恪也为李泰作证。
“那就好,可别在王叔这里待上一夏天,到时候回宫之后,你们阿耶考校你们功课,结果一点进步都没有,那你们阿耶可就要找我麻烦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被李复这样一打岔,李泰的注意力就不在这件事上了。
不过他们要去书院,也随他们,反正庄子上是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安全的很。
而且到了书院里,见到了陆德明或者是颜思鲁,俩老头可有的是办法留他们在书院里读书,让他们认真完成功课。
书院还在打扫布置,一切就等着快入秋的时候,新学子们入住。
这会儿,可是书院最空旷的时候了。
书院扩建的队伍每天还在忙碌地干活。
在书院开学之前,各处分院必然是能够划分好,而且还能够完工一部分屋舍。
年前的话,房屋什么的,都能完工,但是里面的布置,还有诸多器具,就要等明年了。
正式启用分院,也是要等明年。
在此之前,分院的学生们,也就只能用现有的屋舍院落来上课了。
好在如今各个分院的学生不算多,少的就几个,多的也就几十,稍微一凑合,怎么着也能熬过这段困难的时间。
“恩,那就好。”李复微笑着看着仨孩子。
“你们啊,好好在庄子上玩,好好读书,轻松自在,这比什么都好。”
少操心。
这些事情,交给李二凤去操心就是了。
孩子操心太多,心思太重,可就不长个了。
他们老李家各个玉树临风的,不长个可还行?
尤其是李泰,要注意身材,可别一不小心在庄子上吃成一个小胖子,那真是.......
历史的车轮直接照着脸撵过来了。
翠微宫里,李世民看向了桌案旁边。
这是百骑司从长安城送来的。
是郑家的家仆的口供。
上面签字画押,一应俱全。
百骑司的人说,这是最后一家了。
七家牵扯进来三家。
以前觉得麻烦,现在甚至觉得,少了。
才三家........
李世民抿了抿嘴。
算了,三家就三家吧,也不少。
这事儿还是老说法,不能一蹴而就。
拿下了崔家和王家,郑家的证据也摆在这里了。
如果郑家也一样聪明,那他们就该知道怎么办了。
不过,郑家人,恐怕不会直接来翠微宫。
有前车之鉴,而且,世家之间,互通有无。
郑家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要去找王珪吧。
听说王珪最近这几天,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中闭门不出。
是被他家大儿子气的不轻。
王崇基被打的现在都还下不来床,王珪又气急攻心身体调养不好,偌大的王家,落在了小儿子王敬直的肩膀上,处理这整个家中的事情。
王家的这个小儿子,倒是个人才。
李世民摩挲着手里的奏章。
王珪.......
“王德,把这份口供,誊抄一份。”李世民吩咐道:“交给百骑司的人,带回长安去,三天之后,交给王珪。”
“是。”王德恭敬应声。
长安城,王珪宅邸之中。
王珪还在卧床养病,王崇基也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曾外出。
倒也不是不想出来,主要是,打的狠了,不方便动弹。
王崇基也知道,事到如今,自己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王敬直在家处理着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时不时的到父亲和兄长的院子里,去探望卧病在床的父亲和兄长,这一天下来,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二郎君,门口郑家派人来求见。”
王敬直皱眉。
郑家?
这个时候来家里........
王敬直自己琢磨着。
“先请到厅中去吧,就说我在服侍父亲用药,稍后就到。“
“是。”管家应声。
王敬直直奔着自己父亲的屋子去了。
这个时候郑家来,估摸着,倒也不是看家中笑话。
大概是,郑家,也牵扯进去了。
是来探父亲的口风的。
一会儿自己先去前厅中应对着。
也听听父亲是什么意思。
如果必要的话,郑家想要见父亲,需要来一位身份更有分量的人才行。
王珪房内。
即便是在家休养,王珪的心里始终也装着事,睡也睡不好,躺也躺不住,站起来呢,感觉身上又没有多少力气。
陛下交代的差事,还没有头绪。
孙伏伽和崔仁师已经回了长安城。
王珪想要见一见崔仁师,但是到现在为止,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总不能用这副模样,去见崔仁师吧?
也不好将崔仁师直接请到家中来。
更何况,崔仁师已经提前将崔家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了,就算是自己想要见他,他还愿意趟 这浑水吗?
“主君,二郎君来了。”侍女走进内房,低声禀报着。
王珪咳了两声,顺了顺气。
“让他进来吧。”
这几天王敬直打理家中,将一切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王珪心里对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很是满意。
越是满意,越是觉得可惜。
正思索间,王敬直从屋外走了进来。
“父亲。”
“什么事?”王珪问道:“看你,似乎有些着急。”
“郑家来人了,儿子让管家请他们到厅中稍候,儿子一会儿去见他。”王敬直说道:“儿子猜想,这个时候郑家来人,许是带着目的来的。”
王珪认同的点点头,看向小儿子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欣慰。
“说说你的看法吧。”
“是。”王敬直应声:“儿子以为,郑家,也在这件事当中。”
“崔仁师和孙伏伽回到了长安城,当天,百骑司在长安城的街口处决了在泾阳县庄子上抓到的犯人。”
“或许,这一番动作,让郑家害怕了。”
“如果是单纯的处决犯人,死几个人,郑家不会害怕,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头有郑家的人,而人虽然死了,但必然是留下了什么把柄,让百骑司的人给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