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一场朝会,就这样戛然而止。
费仲尤浑被罢入天牢,炮烙废除,虿盆填平,酒池肉林去处,招安东南,寻贤纳谏……除了尚未拆除鹿台和贬废妲己之外,一切,似乎都在向着一个好的方向在前进。
然而,这样的进展,却并没有让龙德殿众臣怀有欣慰,反而个个是忧心忡忡,惴惴不安。
东海平灵王突然造反生乱……
这样的叛乱,在大商,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
但这次出现叛乱的时机,实在太过不好,太师闻仲刚刚归来,就又要外出平叛。
尽然言明此去十年,归期已定。
可天有不测风云,谁又能确定此去经年之期。
眼下有太师坐镇朝歌,大王尚且不敢妄为,然其一旦前往平叛,大王无有约束,谁又敢言劝明大王。
外无归期,内未平息。
众臣怀揣忧然,退朝离散。
荣禄初一迈出宫门,便听有人传叫。
“嬴大夫,请留步!”
不少嬴姓大臣都是另眼一看,脚步不停。
唯有荣禄不知缘何,脚步顿足,停在当地。
“嗯?”荣禄有感于心中微微异样,默然垂首看向自己脚步,久久才迎着声音来源望去。
来人正是熟人一枚,大商国师申公豹。
在见到申公豹的第一时间,荣禄心底平生一句话语:“道友请留步……”
“嬴大夫许久未见,还望赏脸一聊。”申公豹温笑近前。
“聊?国师平日诸事繁重,今日有何找我?”荣禄疑惑问道。
申公豹看看四下,拉着荣禄来到一处边缘。
“嬴大夫,你也知大王命我全力查探天魔之事,这些天里,我遍查典籍,翻阅大商历代记载,虽有所收获,却也云里雾里,不清不楚。”
“因此,我才想来问你……”
“问我?”
荣禄微微蹙眉。
“天魔事发之际,我身在朝歌。”
“知晓大秦发生天魔动乱,我也是从朝歌知晓,国师何来问我?”
“此事,我当然知道。”
申公豹轻捋胡须,笑道:“我想问并非天魔之事,而是你可愿随我前往大秦帝朝,共查此事。”
一刹那。
荣禄想到很多。
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
申公豹……洪荒封神世界第一灾星,谁接近,谁就死,如果要和他一起回大秦查天魔之事,那就相当于彻底和他绑定一起。
这样一来,以后会不会遇到很多麻烦?
片刻,荣禄正眸迎视,沉静道:“国师好意,我已心领。”
“只是我修为浅薄,不能相佐国师探查,怕是还容易拖累国师,以生乱事。”
“我虽心怀大秦安危,但如今既身为大商祖庭下大夫,自然遵大商之令,未有大王亲令或公诏,自是不得轻动!”
申公豹眼眸微眯,笑颜不改。
“修为之事,另当别论。”
“从一方下界晋入洪荒天地,不过两年多的时日便一步登天,迈入五气朝元,三花聚顶的太乙金仙境界,嬴大夫天赋,实属令贫道惊叹不已。”
“遥想贫道昔年于阐教修行之际,可谓是不明聪慧,全赖日久修长,水磨石头,历经十数万载,方才有今日之境。”
“以嬴大夫天赋,想来无需几年,便可登位大罗,得证天地道果。”
荣禄拱手,谈笑自如道。
“多谢国师赞誉。”
“太乙金仙境界,不过机缘所得,虚无缥缈。”
“故需夯实根基,盘修多载,才有得窥大罗道果之机,否则,只怕是终生无望。”
“既然如此,那贫道也不再强求,自行前往罢了。”
申公豹哪里听不出荣禄话中婉拒,稍加劝说不去,自是就此作罢。
他总不能当着大庭广众之下,强掳荣禄同行。
且不说荣禄献上白泽,正是恩宠正盛,就是那费仲尤浑被关入天牢,也让他不敢在此闻太师主政之际,做出此事。
本来他在朝歌城内风评不佳,万一在此出头被太师盯上,那他岂不是也要被关入天牢?!
望着申公豹转身离开的道袍背影,荣禄深邃的瞳眸幽幽的泛着点点波光,如同蜿蜒黄泉浪花起伏,生死尽灭。
于他而言,和申公豹同查天魔之事,可以说是绝无半点好处,甚至说,不仅没有好处,有可能发生危机。
毕竟……
这位未来赫赫有名的封神灾星,是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坑害道友无数,而自身无虞。
诚然,作为阴间地府酆都大帝,荣禄无惧生死轮回,但他不想将现阶段最重要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有此时间,还不如好好经略一下地府。
至于天魔之事……不说大商祖庭之内少有记载,便是地道圣人后土娘娘,通晓天地白泽以及前世帝江的寰宇都不知情,以他前去,又能查探出些什么。
恐怕,届时除了麻烦,就是危险。
荣禄望断背影消失,亦是随之离去,回返行苑。
在路上,关于申公豹与天魔的诸多想法渐渐黯落,取而代之出现在荣禄脑海中的,是刚刚在龙德大殿引发出来的一些思虑。
“北海叛乱镇压,东海平灵王再生叛乱。”
“闻太师亲往镇压,那么接下来……武成王黄飞虎被逼远走,入西岐……”
“嗯?”
荣禄似是想到什么,昂首望向天穹。
茫茫天穹碧蓝,炽阳高悬,偶有几团庞然云朵飘荡来去。
这种天地气象并不为荣禄所在意,他的目光视线仿佛穿透一切阵法天象,最终被洪荒天地尽头那重重混沌变化的无边劫气所扼拦。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大秦已经弄出如此滔天惊动,一切都还是在按照应有的发展在进行?”
“是大秦引动的变化还不够大?”
“还是说……天地大势不可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