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以为,出了竹林,自己与老皇的交锋就算是结束了。毕竟在竹林中,他与老皇两人在相互试探,并且初步摸清了对方的底线。
老皇认可了梁辰归宁侯的身份,想知道梁辰为何要卷入皇朝的争斗,而且让梁辰说出自由出入罪域的秘密。梁辰则是表示归顺出云皇朝,为罪域寻找一个出路,以此来打消老皇的猜忌。
如此,有了老皇的认可,诸皇子联合筹谋罪域的计划就算是落空了。
梁辰这样的说辞,的确符合老皇对罪域实力弱小的认知。老皇也知道,梁辰不可能如此干脆利落的说出进出罪域的秘密。
本想试着以神游后期的威压,逼迫梁辰就范,却不想梁辰看穿了老皇伪装已久的伤势。
底牌被看穿,又知道了梁辰的目的,再无计可施之下,老皇只得放梁辰离开。
但方才内侍的话,让梁辰意识到,老皇对自己的试探还未结束。他还一直惦记着那出入罪域之法。不过,由直接逼迫改为了慢慢试探。
“看来,在老皇没有拿到自由进出罪域之法前,自己在帝京是安全的。”
毕竟是神游境后期,也是皇朝的至尊。若是老皇真的对梁辰出手,梁辰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安全离开帝京。好在,老皇这至尊当久了,人也开始变得自负,自以为能掌控一切。倒是给了梁辰机会。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梁辰面上不动声色。对内侍吩咐道:“不必,直接出皇城。”
皇城巍峨的朱漆大门前,韩肃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身后,三十六名灵州铁骑同样面色阴沉,青鳞战马不安地踏着青石铺就的御街地面,撞出沉闷的声响。数百名皇城侍卫手持长矛,前带盾甲,将他们团团围住。
“赵统领,侯爷已奉诏入宫,陛下既已承认归宁侯身份,你们这般围困是何道理?”韩肃声音低沉,面带怒意,问向面前的侍卫统领。
侍卫统领赵无延面对韩肃的质问,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讥讽之意。他镇守皇城这么多年,心中的傲气不比那些皇子们少。梁辰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威胁自己,再加上梁辰,连闯两道城门,自己作为统辖三门的最高长官,脸面尽失,说不定还会遭到皇室的责问,赵无延自然对梁辰记恨在心底。
眼下,梁辰不在。这股恨意就必然要发泄到梁辰带来的人身上。
“韩队长,你这话说的倒是蹊跷”,赵无延故意拖长了音调,走到韩肃面前:“梁辰带兵直闯帝京,本就是大不敬之罪。如今入宫这么久未出,谁知道是不是已经被陛下问罪下狱,或者干脆已经伏法。如果我没记错,闯京夺门之功,你韩肃当是首屈一指吧?依我看,你们这些附逆之徒,还是乖乖缴械投降为好。”
赵无延镇守皇城这么久,自诩已经摸清了皇帝的脾气。若是皇上真重视一位大臣,那么在内侍出城宣旨的时候,就会顺便将自己这个统领革职查办,来给那位大臣示好。
但是,内侍出来的时候,仅仅只是让梁辰进宫,并无任何其他动作。当时,赵无延就断定,皇上定是不喜梁辰。再联想到老皇昔日的手段和梁辰的叛逆之举,他又推测出,梁辰大概率是不会活着出来了。
如此种种,让赵无延少了许多忌讳。他甚至有一种感觉,现在他不仅是为自己出气,也在为皇上分忧。
韩肃眼中怒火一闪:“胡说!侯爷入宫,内侍并无问罪之言,又何来叛逆之说?!”
“大胆!”
赵无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区区一个没有品级的灵州亲卫,也敢在皇城前口出狂言?来人,拖下马来,给我掌嘴!”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一人按住韩肃的肩膀,另一人扬起手掌就要扇下。韩肃猛地挣开束缚,一脚踹在那名侍卫腹部,将其踢出数丈远。
“我看谁敢!”韩肃弃枪拔刀,刀锋直指赵无延:“灵州儿郎,宁可战死,绝不受此辱!”
赵无延不怒反笑,拍手道:“好一个灵州儿郎!”
说完,他转头对周围的侍卫们喊道:“都听见了?韩队长铮铮铁骨。来人,试试韩队长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随着赵无延一声令下,皇朝侍卫们突然改变阵型,长矛下移,不再直指韩肃等人,而是转向他们胯下的青鳞战马。数十支长矛同时刺向马腿,虽有青鳞护身,但还是吃痛嘶鸣,有几匹当场跪倒在地,将骑手甩下马背。
“混账!”韩肃怒喝一声,急忙稳住自己身下的青鳞马。他身后的三十六骑已有七八人落马,被侍卫们用长矛架住,不断抽打,却始终咬牙,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赵无延哈哈大笑,对着身后众多围观的帝京修士们大声道:“看看,这就是所谓的灵州铁骑!连马都骑不稳的灵州铁骑!”
他走到一名落马的灵州骑兵面前,用靴尖挑起那人的下巴:“你可以求我,或许我一高兴,就让他们停手了。”
那名骑兵吐出一口血沫,正好喷在赵无延的靴子上。赵无延脸色一沉,猛地一脚踹在那人胸口,将其踢得翻滚数圈。
“住手!”
韩肃目眦欲裂,就要冲上前去与赵无延拼命,却被十几支长矛同时拦住去路。
赵无延慢悠悠地掏出一块丝巾,将靴子上的血沫擦拭干净。
韩肃的手剧烈颤抖着,眼中血丝密布。他身后众人已经全部下马,将落马同伴身上的长矛拨开,将他们扶起,每个人都握紧武器,望着韩肃。
“队长,跟他们拼了!”一名年轻的灵州骑兵低吼道:“大不了就是一死!侯爷会为我等报仇的!”
“赵无延”,韩肃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今日我韩肃在此立誓,你终将会为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
赵无延被这目光看得心头一颤,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重新恢复了傲慢:“就凭你?还是那个不会回来的侯爷?给我把他们全都拿下!”
侍卫们一拥而上,韩肃长刀横扫,斩断数支矛头,但更多的长矛从四面八方刺来。他的肩膀、大腿接连被刺中,鲜血很快浸透了战袍。
三十六骑怒意上涌,与侍卫们战作一团。但终究是寡不敌众,加之皇朝侍卫们装备精良,很快又有几人负伤倒地。
“拿下!全部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赵无延高声下令,脸上的狰狞之色愈显:“我要把你们的头颅都挂在城门上,让你们去给梁辰陪葬,让天下人都知道对抗皇城禁卫的下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皇城巨大的朱漆大门突然发出沉重的声音,缓缓向内开启。一道阳光从门缝中射出,照在混战的人群之中。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去。大门完全打开,轿辇之上,梁辰的面容清晰可见。
“是侯爷!”
韩肃等人大喜,相互对视一眼,朝着轿撵上的梁辰躬身下拜:“拜见侯爷!”
皇城侍卫退回赵无延身后,重新列阵。赵无延则是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重新出现在皇城内门前的梁辰。
“他,他怎么没死?”
轿辇在皇城门口停下,身旁的内侍对梁辰躬身道:“侯爷,此处即将踏出皇城,我等就只能送您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