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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玄幻魔法 > 春生江上 > 第六百四十七章 长亭岁入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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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 长亭岁入饵

蛇精不欲过早显露行藏,故而屏息凝神,只冷眼旁观,任凭柳清雅兀自言语。

见那石像依旧沉寂无声,柳清雅眸光微闪,继续言道:

“想是阁下尚不悉知妾身来历,且容妾身先行禀告。

妾身柳清雅,忝为勇安侯世子夫人,更蒙天恩浩荡,敕封清辉县主之尊衔。

为尊者奉上鲜活血供,于妾身而言,尚在力之所及。

唯有一事未明,除却这血食牲醴,尊者尚需何物襄助?”

闻听“县主”二字自柳清雅口中道出,蛇精心头那点按捺已久的灼热终是冲破了谨慎的樊篱,石像内传出低沉之声:

“汝言身为县主……可有专属封邑?”

石像终启金口,柳清雅唇边笑意加深,语气中难掩一丝得色:

“妾身虽无实封之地,然可享公主封邑之岁入。

譬如此处长亭一县,便归属公主封邑之内。”

柳清雅此言绝非虚妄诓骗。盖因她与十六公主情谊深厚,非同寻常。昔年十六公主决意离宫问道之际,感念旧谊,慨然允诺将自身封邑十分之一的岁入税银,永赠柳清雅。

十六公主既已踏入仙途,超凡脱俗,凡尘俗物如金银黄白,于她眼中自然形同瓦砾。莫说区区十分之一税银,纵是将名下所有封邑岁入尽数赠与柳清雅,于她亦是无甚妨碍。

然此馈赠之议方生,未及施行,便遭致柳妃的极力阻挠。此柳妃,非但乃十六公主生身之母,更是柳清雅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

柳妃深谙胞妹心性——柳清雅性情偏激刚愎,行事常失分寸,若非有她这位长姊在上严加管束,时时提点,日后恐如脱缰野马,必酿成倾天大祸!此绝非柳妃刻意贬低胞妹,实是秉公直言,道破柳清雅那过于偏执乖戾的本性。

女子怀智计、具手腕,本属未可厚非。

然则柳清雅此人,却是过于沉溺权谋,汲汲营营于攀附天家,心心念念皆是他日凤冠加身,母仪天下。

倘若她生于权倾朝野的宰辅之家,抑或身负可通玄妙的修行灵根,那么得入宫闱,承恩帝侧,倒也非痴心妄想。

奈何天意偏不遂其愿——当朝天子春秋已高,更兼对充盈后宫一事意兴阑珊;再看那些与柳清雅年岁相仿的龙子凤孙,非是正妃之位早有所属,便是良缘已缔,名花有主。

由是观之,柳清雅纵使心比天高,欲跻身皇室,亦唯有屈尊俯就,充作皇子侧室一途。

可叹柳清雅素来心高气傲,视自身如明珠美璧,岂甘自贬身价,俯首为他人姬妾?此念坚执,竟成其心障。

她的终身大事,便因此般执拗与不甘,年复一年地蹉跎延宕,直至后来,方才退而求其次,择定了那勇安侯世子李牧之,缔结姻缘。

彼时柳清雅与李牧之犹未缔结秦晋之好。

试想,若彼时她当真握有公主封邑之全部岁入,以其心性,焉能安分守己?

难保不再生出攀附天家、问鼎椒房的妄念。

细察其本:柳清雅容止不过中人之姿,更兼仙缘断绝,身无灵根;

审视其源:其父柳寿山位止清贵翰林,位列清流,于庙堂之上素持中立,无党无援;更兼其姑母柳妃在后宫位份本不甚高,于宫闱之中根本难有置喙之地。

若非柳妃诞育了十六公主这位身负灵根之女,博得圣心垂顾,恐怕皇帝早已忘却这位妃嫔,遑论将其册封为妃?

以此微末根基,彼女欲入天家法眼,跻身皇子妃位,无异于痴人说梦,本属镜花水月。

然则!巨富足以移人性情,亦能动天家权衡。

设若柳清雅果真坐拥公主封邑之全部膏腴税入,此泼天富贵,辅以与十六公主过从甚密之纽带,未必不能引动某位皇子权衡利弊,生出纳其为正室元妃之心。

可叹!可虑!

柳清雅其人,素患眼高于顶、志大才疏之疾,且心机城府浅薄如纸,所思所欲,皆形于颜色,昭然若揭。

以此疏狂浅露之性,倘若强入九重宫阙,周旋于天家贵胄之间,恐不及数月,必因言行失当,触怒宗室子弟,终致红颜凋零,玉殒深宫!

柳妃深思至此,更觉忧心如焚,遂断然驳回了十六公主的所请。

她神色端凝,切切叮嘱道:

“封邑税银,关乎国用民计,非同小可。汝万不可将此等全部巨资,尽付于清雅之手!”

十六公主焉能不知柳清雅素日性情?其初时心意,实乃出于至诚:惟愿这位闺中挚友,身怀钜万资财,从此锦衣玉食,安度百年,再无后顾之忧。

然则,柳妃这番鞭辟入里、直指关窍的警醒之言,令公主闻之,亦不得不深以为然,暗叹母亲识人之明。

由是,十六公主幡然更易前议,将原欲倾囊相赠的全部税银,大幅裁减至十中取一;至于所赠之物,亦悉数转为珠玉、璎珞、琼瑶等不易耗散、可传子孙的珍玩重器。

可怜柳清雅懵然不知此中曲折,但见珠光宝气,琳琅满目,自是笑逐颜开,欣然纳之。

倘若教她窥破这一番周全考量背后的真相,以她那一点即燃、睚眦必报的偏狭心性,只怕当时便要搅得阖宫不宁,掀起滔天风浪!

且观当下!蛇精妖瞳幽光流转,勘破柳清雅虚实:此女,坐拥泼天富贵与县主尊衔,权势煊赫;然其内里,却裹挟着愚顽蒙昧、贪欲炽盛的致命浊气;更致命者,其不过一介手无寸铁之能、身无半分修为的凡胎浊骨!

石像内,蛇精妖念既定,一缕幽冷诡谲的声线便穿透石胎,萦绕于静室:

“汝既有所求,且道来——欲令吾行何事,以偿汝之供奉?”

闻得此非人之音,柳清雅并未立时应答,只将眼帘微垂,于心中细细权衡。

往昔岁月,若得逢此等‘神异’,她必焚香泣告,祈其倾力襄助,登临那凤座椒房,执掌六宫!

然今时不同往日!罗敷已嫁,身系李门,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亦难再将她送入那九重宫阙,续那痴妄之梦。

更有一层深意:她纤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间金线牡丹纹,眼底精光一闪——正可借此微末之求,一探这石中‘尊者’之虚实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