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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玄幻魔法 > 紫罗兰与自由法国 > 第五章 “凡尔登之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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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凡尔登之子”(1)

德内尔费了好大劲,才想起来玛丽安就是巴克斯咖啡馆新来的那位娇俏女服务员。她的头发像栗色的瀑布,浅绿色的眼睛如同晴朗夏日的安纳西湖水。当然,最令人深刻的还是她像孩子般激起人无穷保护欲的可爱声音。即便是不愿在谈情说爱上消磨时间的德内尔,在点单的时候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整个圣西尔都好奇,哪位幸运儿最后能成为这位阿芙罗狄忒的入幕之宾。

德内尔对此自然没兴趣,在他看来,如今共和国正处于危难之际,军人随时可能喋血疆场,现在追花逐草又有何益?如果姑娘根本不爱自己,只图和一个军人有段露水情缘,那么向那祸水红颜投入感情纯粹浪费精力。如果姑娘爱自己呢?难道一个善良的人会忍心让爱自己的人整日提心吊胆,彻夜祈祷报纸的阵亡名单不要出现恋人的名字吗?

等战争结束——如果他能活到那个时候——再去流连芳草之间也为时不晚。

德内尔的爱情观与周遭的环境可谓格格不入,在公认放荡的法兰西更算是奇葩。于是在离开圣西尔的那天,瓦伦斯就趁机在那个咖啡馆里问他,为什么他在感情上无趣的像个德国人。他只能回答,他那奠定了家庭传统的曾祖母来自斯特拉斯堡,信仰归正宗,在对待男女之事上非常严肃。

…………

“所以,我还有个问题。”另一位和德内尔同批赶赴前线的见习军官是工兵科的安东·卡莱尔,他和德内尔所在的小团体不是很熟,“我很好奇,瓦伦丁的外号为什么是瓦伦斯?只是因为谐音?那么为什么不是瓦卢斯、瓦伦泰呢?更何况瓦伦丁不也是个圣人?”

“啊,这就涉及一桩故事了。”

“是事故。”德内尔插嘴道。

“哦?愿闻其详。”

茹安清了清嗓子,憋着笑说:“你知道那场阿让大放异彩的演习吧?”

“15年11月的皮卡第演习?”

“对,当时阿让和瓦伦斯抽到了一组,他们两个人共同担任蓝旅的前锋,按照一般习惯,步兵科的瓦伦斯会指挥步兵,阿让指挥炮兵,两人协同配合。但是阿让经过考察,认为演习指挥部为前锋配置的炮兵火力是严重过剩的,所以他大胆建议,将前锋拆成两个拳头,由他和瓦伦斯各自率领两排步兵和两门75小姐齐头并进,两部互为砧锤。”

“这段我是知道的,后来阿让战果辉煌,瓦伦斯……额,表现不佳。”

瓦伦斯俨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没必要这么客气,直说我白送了就是。”

卡莱尔笑了笑:“所以这和瓦伦斯有关系吗?”

“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细节,当时在演习地域东部稍微更靠近红旅的位置有一个高地。阿让完全预判准了红旅的行动节奏,当红旅一部抢占了那高地,刚开始修建工事的时候,他直接架好炮用榴霰弹横扫了暴露在空地中的一个连,然后迅速抢占了那座高地。”

“那真是非常惊艳的战术。”卡莱尔诚恳地看向德内尔。

“谢谢。”

“这时,就在这时。”茹安示意大家集中注意,随后继续绘声绘色地说道,“他给瓦伦斯传信,告知对方自己已经取得优势。我们的瓦伦斯呢?他居然以为红旅前锋已经被削弱,当即就朝自己正面的敌人莽了上去!谁知他面前的不是红旅前锋,而是红旅的主力纵队,于是直接被判了全军覆没!”

“啊哈!我明白了!”恍然大悟的卡莱尔乐不可支,“原来是那个瓦伦斯啊!”

“什么?哪个瓦伦斯?”端着餐盘的女仆突然出声问道。

当那可爱的声音响起时,在场的军校生顿时都安静了下来,他们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番玛丽安,发现后者的目光完全在德内尔身上,茹安立刻乐了,直接肘了德内尔一下,示意他快些回答。

“是东罗马帝国的皇帝,小姐,他因听闻西罗马帝国大捷,难抑争心,遂领兵浪战,最终在亚得里亚堡惨败于哥特人之手,覆军杀将,兵败身死。”德内尔打趣地看了瓦伦斯一眼,“所以,战友们就用这位皇帝调侃他的鲁莽了。”

“呀,您真渊博,先生!那场……演习,后来怎么样了?”

“我们赢了。”德内尔微笑道。

“这样概括一场传奇的胜利未免过于敷衍了。”茹安看不下去德内尔的谦逊了,他赶紧接过话茬,尽可能用简单直白的话语为玛丽安解释后来发生的事情,“红旅击溃了瓦伦斯后,决定直接实施‘法国狂怒’,也就是全面进攻,忽略阿让这一小股敌人,直接击溃蓝旅主力。

“然而阿让却展现出了他天才般的数学能力,最大限度地发挥了两门野战炮的作用,用这半个炮连在极短的时间内,通过间接射击几乎点掉了红旅的所有火炮,然后便开始了对红旅突击队列的大屠杀。他这一小股混成部队,几乎包办了蓝旅一半以上的战果。”

“啊。”

察觉到玛丽安还是没有听懂,茹安便补上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演习总指挥路易准将这么评价阿让的表现,他说,‘戴泽南学员创造性地在现代战场上重现了奥斯特里茨的辉煌,他就是这次演习的拿破仑’。”

“啊!”

玛丽安肯定听懂了什么是拿破仑,因为她望向德内尔的眼神里俨然充满崇拜之意,而德内尔则有些尴尬,他知道茹安并没有忠实地转述演习总指挥的评价。

当时路易准将根本不知道德内尔的名字,怎么可能如此盛赞他呢?准将原话是:“蓝旅在演习中几乎重现了奥斯特里茨的辉煌,我很荣幸在你们当中的某些学员的身上看到了拿破仑的影子。”

“他说的太夸张了。”德内尔忍不住解释道。

“没有!一点都没有!他正是14届最优秀的学员之一!”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七嘴八舌地驳斥德内尔,茹安更是对他接连肘击,最终德内尔只好接受了同学们的好意。

众人又聊了几句,各自解决掉自己的咖啡后,便要奔赴前线。德内尔没有丝毫犹豫,起身就要跟众人一起离开,于是毫不意外地又挨了茹安一肘:“你是同性恋吗?”

听闻茹安这咬牙切齿的低声质问,德内尔也不好意思再逃避了,只能微微叹气:“诸位先走,我一会就来。”

众人纷纷露出了然的神情,各自朝着他挤眉弄眼一番,然后推搡着走出了店门。

德内尔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圣西尔特有的军帽,以免折断帽子上红白相间的鹤鸵羽毛,旋即看向了面前朝他目送秋波的少女。

“你讨厌我吗?”这位小百灵鸟道。

“当然不,小姐。”

“那你为什么这样冷淡?”

“因为恐惧。”德内尔回答道。

“恐惧?”

“我马上就要动身到前线了,如果我战死,任何感情只能徒令生者忧伤,不是吗?”

玛丽安顿时无言以对。

“那么,就这样吧,祝您幸福。”德内尔最后微笑着向这姑娘点头示意,戴上军帽后干脆离开了这家店。

…………

“啥呀,原来你直接拒绝了!我还以为是吕西安那臭小子送你一顶绿帽子呢!”

在至交好友面前回想起那些平淡而幸福的往事,以及那属于他的战时岁月到来前的最后一段日子,德内尔的精神如同一场酣畅淋漓的沐浴,那些阴鸷沉闷的郁气近乎一扫而空,重又恢复了宁静与坦诚:“咱们出发那天瓦伦斯问过我,我已经和他说了。”

“我怎么不知道?!”

“咱们不是一块上车的,忘了?你要往北去索姆河方向,话说那边什么情况?还要反击吗?”

“反什么击,我们这不都来这鬼地方轮换了吗?听说还得感谢你呢。”

“为什么?”德内尔愣了一下。

茹安四下环顾,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后,附在德内尔耳畔低语道:“后方私下里都在传,贝当将军其实一直没有拿到全权,所以无法推行他谋划已久的轮换制。直到你在记者面前搞了这么一出,将军才抓住机会将了德卡斯特尔诺少将一军,扳倒了他在第二集团军内部最大的反对者。没过多久,德卡斯特尔诺就灰溜溜地回到总参了。”

“果真如此,那咱们可真有缘分了。”德内尔笑了笑,“你们和奥斯瓦尔德交接了吗?”

“已经交接完了。”谈起现状,茹安开始愁眉苦脸起来,“我们也得继续轮流出去挨炸,这营生可真难办!”

“其实炮击也有一些规律,掌握这个规律也能减小一些伤亡。其实最好让190团的人带你们轮换一遍,但我估计他们现在等不及要走人了,不过问题不大,毕竟我还在嘛。”德内尔轻描淡写道,“我也能带你们过一轮。”

茹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两人遂一并前往第60团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