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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玄幻魔法 > 北风疾 > 第十一章 接续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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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柴院中,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吃吃偷笑声。

苏赫佯装四下张望,“什么声音?”

他随即点点头,自语道,“唔,看来有只小老鼠偷偷溜进院来了?”

咯咯声,响甚。

“师……师……傅祖……”

断断续续的童声响过,小可儿猛的自他身后蹿了出来,想吓他一跳。

“哦哦,原来是你啊……”苏赫故作惊诧状,却扭过脸去,“喂,我才不要见到你的好吧。”

却有一只绵软的小手伸了过来,拽了拽他的衣袖。

苏赫瞥她一眼,“要做什么?”

小手又使劲的拽了拽。

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想要试图将他的身子拉低些……

苏赫依旧不看她,只是顺势歪了歪肩头。

吧嗒。

温吞绵软的小嘴儿,在他脸上又轻又快的啄了一口。

苏赫展颜一笑,看着身前小小的她。

可儿的面庞红扑扑的,似乎这一啄用了她绝大的勇气……

“真乖。”苏赫摸摸她的小脸蛋儿,这一回她却没有躲闪,只是冲苏赫伸出了手掌。

“说话,可儿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呢?”

“师……师……傅祖……”

“嗯,师叔祖是怎么跟你说的,可还记得么?”苏赫看着她,颇有些循循善诱之意,“不要着急,一次咱们只说一个字,但要说清楚,来……”

“……师……师……傅祖……”

“是师叔祖。”苏赫冲她笑着,鼓励道,“再试试看。”

可儿憋红了脸,想了很久,呶着小嘴儿,“师。”

“对了!下一个字。”

“叔。”

“嗯嗯,继续。”

……

仅是说对了这三个字,小可儿已是脑门儿微微见汗。

苏赫替她擦了擦额头。

小可儿却又迫不及待的冲他伸出了手掌。

“好吧,总算你是愿赌服输,说话算数的。而且很棒!已经说对三个字……”苏赫故作神秘的四下望了望,好似在确认四周再无他人,这才微微拉开了胸前的衣襟。

露出的胸膛上,赫然扒着一只拇指粗细,痴肥的火蚕……

小可儿的眼睛顿时亮了。

自从发现小师叔祖有只奇怪的小东西,可儿就兴奋得不得了。

她简直对这个肥嘟嘟的小虫子着了迷。

一得空,她就往苏赫这柴院跑,为的就是能和这小虫子玩一会。

用腹足牢牢的扒在苏赫胸口,火蚕扭过身子,几只胸爪当空凶狠的挥舞着,像是作势便要发动凌厉的攻击……

下一刻,只见一道火线闪过,它就伶俐的蹦到了可儿的手心里。

小心翼翼的捧着它,可儿开心的又蹦又跳,看着火蚕好似跳舞也似的在她的小手上转着圈儿。

可儿眼里的世界,便只剩下它了。

她便捧着火蚕,满院子疯跑。

她不用和血蚕费力说话,血蚕却懂得她那纯真的心意……

一会儿将它放在地上,招呼它蹦上来。

一会儿让它爬在树上,拿个枝条撩拨它。

玩得不亦乐乎。

火蚕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小人儿,任她怎么折腾它,也不觉得烦的……

这只看似痴肥可人的凶兽,体内那岩浆也似的火流,来回激蹿着,也不放出丝毫热力,一点儿也伤不到她。

突然,火蚕爬在可儿的头顶上,猛的拧动身子,似乎一僵……

……

苏赫收回望向天际间,那几颗明灭星辰的视线,冲身后招呼道,“来了。”

“嗯……”仪容悄身立在门旁,指了指可儿,“要带可儿回去了。”

“时候不早了。”苏赫点点头,又略带愧然的笑了笑,“可否,劳烦你,扶我回屋去。”

仪容快步来到他身侧,伸手扶他起了身,“可儿。”她小声唤道。

小可儿这才依依不舍的将火蚕递到苏赫的手里,看着这小东西扭啊扭的钻进了苏赫的衣袖里,便帮衬着撑起苏赫的另一只手。

如此最好,他便不用倚在仪容一人的身上。

……

轻手闭上了院门,仪容俯身刮了刮可儿的鼻梁,“偷着跑……叫师父知道了怎么办呢?”

偎依在她的腿侧,笑盈盈得仰着小脸儿看着她,可儿却不说话。

仪容真是拿她没什么办法,叹了口气,牵起了她的小手,顺着小道向林间走去。

万佛寺的后院,洒扫的自然是极为干净的。

寥寥几片落叶,散落在道旁。

僧袍过处,轻舞飞扬。

仪容的心里,淡淡的。

他好有耐心。

方才轻身来到门外,她可瞧的仔细了。

她知道,对可儿,他没有丝毫的作伪。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男子。

他不是狄人么?

从前听人说过,狄人不都是饮毛茹血,骑马挥刀,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很彪悍,好凶蛮的。

那么他骑在马上,是什么模样呢?

他是那么瘦,身子那么弱,那么轻……

他都经历过些什么?

蒲类?

是在什么地方?

晚课过后,她想去查查看……然而佛经里却不会有的。

自从他来到寺里,是从来都不会正眼看自己的。

但她却偷眼看过他好多次……

他眼里,那不经意间闪过,好像曾经痛失过什么的落寂,她看的懂。

不知怎么的,她只觉得心里也些痛。

脸颊上飞过一片云霞……

她赶忙单掌于胸前,低声诵了几声佛号。

手里觉着一紧,看着可儿仰面迟疑的望着她,她便冲她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的。

她缓缓回头望去……

枯叶飞扬。

倦雁落处。

又是何方呢?

……

还是一夜未眠。

苏赫合衣躺在床上,望着房梁屋角,那尚未打扫干净的蛛网。

夜漆黑。

他未睡。

火蚕似乎也不用歇息,从他衣领处拱了出来,一扭一扭的爬到他脸上……

似乎是探了探他的鼻息尚在,就又拱着痴肥的身子爬了回去。

自他在寺里醒来,便发现这火蚕居然一直黏在他身上,这小东西,怎么就赖在他身上不走了?

苏赫搞不清楚。

他甚至不知道,它吃什么,要不要喝点什么东西的。

他还是想泡个澡。

他抑制不住的想要泡个澡。

那一次,在安西边镇,他泡过一次澡……他忘不掉。

温吞的水里,残留的她身上淡淡的旖旎香气,似乎依然缭绕在他的周遭。

在临泽城里的那个晚上……她的身子是那样的娇小……

他却只能能佯装不行的。

他此刻简直不敢相信当时自己竟能做出这种事儿的。

风陵渡,她看自己的最后一眼,是落了泪么?

他却有些回忆不起来了。

之后的事儿,他都回忆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自己倒在地上,羊角癫抽得天昏地暗,肝肠寸断,就此直挺挺昏死了过去……

翻了个身。

他便想起了师尊。

当年师尊是睡在这间屋子里,他睡在右边那间屋子里。

也是冬天。

他还记得师尊夜半掌着灯,来给他掖了被角。

那时他也是睡不着。

一个人睡,他始终还是有些怕。

师尊知道他会怕,每次都会无声的坐在床边,陪到他睡着。

苏赫有些奇怪,最近这些夜里,他的思绪有些乱。

夜漫漫,却又似乎没有那么长。

……

“龙树上人?”苏赫问道。

“便是她在风陵渡救了你,她如是说的。”静贤师太补充道。

“原来是她……”

“她贡奉师尊的舍利,自高昌远赴京城,在风陵渡遇到了你。”

苏赫不禁哑然。

“师尊的舍利,安置了?她人呢?”

静贤摇摇头,“龙树上人发了宏愿,要贡奉圣僧的舍利去往那四座佛山,辉宏无上佛法……然后回转这里,带你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

“高昌。她要为圣僧修一座七宝玲珑塔。”静贤看着苏赫缓声问道,“她对我说,要你做她的双修法王。师尊可应承过这事儿?”

“没有吧……”苏赫红着脸揉了揉鼻头,“打小见她,便总是这么说的……她这密宗,修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躲都来不及的。”

“为何要躲?”静贤很认真的凝神问道。

“师姐……你知道的……”苏赫诧然的回了句,双修这种事儿,他怎么做的来……况且这龙树上人都已经是多大年纪……

“诸相皆是空相,世间万法便是没有法。既然没有法,是不是双修,是不是修欢喜佛,又有什么干系?你又何必执念。”

静贤师太如此说,苏赫听来却不觉得有丝毫的诧异之感。这便是他的静贤师姐,直抒胸臆,从不伪善,一生坦荡,只为向佛。

苏赫便正色的解释道,“上人是有执念的,她本是西戎吐蕃的公主,宁玛派的圣女……她这一脉红教被逐出了吐蕃,自此方在高昌无相寺落了脚。困在威能境多少年,是以,她便想我成为她的双修法王,于武道一途再踏出一步去。”

“这我是知道的。”静贤师太点头道,“红教黄教皆是密宗。她想要回去,也是弘扬佛法,回去的过程中,也需研习更精深的佛法……你助她,也是修习,执念于是不是双修,反倒是你落了下乘。”

似乎任何事儿,在静贤师太这里就都仿佛本就不是什么事儿……她此时的细雨清风,却不见了昨日面对两位王爷的无畏无惧。

“师弟,不知师尊对你做如何的安排,于佛门修习一途我看你还是欠缺良多。法王是名,迦楼罗是名,名者皆是空……你善金刚经,却解不了空与名,显然在世俗谛和胜义谛,乃至更高深的四谛上还未有顿悟和丝毫的建树。”

一提到师尊,苏赫便默然了。

一时间,柴院的正堂里便寂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