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选可靠之人抓药
屋中静谧的可怕，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说话的顾明烟，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她。
炭盆中的炭火爆开一瞬，还是王氏先回过神来。
她眼底带着些许着急，说真的，烟儿或许是好心，但若是此事有个好歹，到时候这傻丫头又该如何自处？
两家沈府说到底是嫡亲关系，若真有万一，老爷也不可能会为了保住一个娘家侄女，而与亲兄长对峙。
王氏抿了抿嘴，急的脖子青筋都凸显了出来，有些话眼下却是说不得，否则便是戳人伤疤，火上浇油，尤其还是时常打照面，关系亲近的。
沈娇娇却不一样，欢喜的走到表妹身旁，摇晃着她的胳膊雀跃不已，“烟儿，你，你说的是真的？”
“你真的有办法救堂兄？”
沈娇娇心知肚明，爹爹拦着大伯父不让他去求医，为的是沈府的明日安稳，可赌得也是堂兄的安康，怎么样都是焦灼，让人盘桓无力的境遇。
比起来干等着，或是孤注一掷，烟儿的话就像是迷雾中的一盏灯。
沈娇娇着急的看着大伯父和伯母，想要认认真真的请求他们考虑一下，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比无能为力要好得多，不是吗？
她坚定的道：“大伯父，烟儿不是无的放矢……”
“好！”屋中响起一声掷地有声的话，沈娇娇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呢，就听见大伯父这铿锵有力的应声，顿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又担心只是自己的幻听，还特意抖了抖耳朵，眼巴巴的盯着大伯父。
沈尚书抬步，走到顾明烟身前三步远，神色坚定的道：“烟儿姑娘不必有顾虑，尽管放手一搏，沈府上下听你吩咐。”
他不舍的看了看床上的儿子，又补了一句，“我儿是福是祸，皆听天命，但求烟儿姑娘施以援手。”
顾明烟眼底震撼不已，瞧着沈尚书一副托孤的语气，忍不住心口猛跳。
这件事情，她有八成把握，只希望天时地利人和，能够保佑沈家堂兄逢凶化吉。
“既如此，笔墨伺候。”顾明烟也不在扭捏，说完之后沈娇娇就蹭蹭蹭的闪身，从屋中另一边摸出来文房四宝，捧着小跑回来，“烟儿，快。”
顾明烟提笔蘸墨，来不及细想，便开始书写起来。
连翘、银花、苦桔梗、薄荷、竹叶、生甘草……
茵陈、佩兰、柴胡、葛根、青黛。
她缓缓收笔，抬头道：“请伯父选可靠之人领此药方，有些嘱咐烟儿只能说给那人听。”
纸上并未点出来每种药材的分量，而是只有药名和次序。
这也是当初袁老太医嘱咐过的，毕竟是他竭尽全力的试诊，四时反常风邪之症的四种药方，他在为宜宁公主问诊时，只告诉过宜宁公主和身旁的嬷嬷过。
药方不可定性，否则一传十十传百，有可能后患无穷。
沈尚书扬声，唤进来府中管家沈顺，乃是家生子最是信得过。
“前三味药材都是六克，第四五味是九克，最后一味定要盯准了时机，不可早也不可晚，”顾明烟小声嘱咐完，问道：“可记住了？”
沈顺重重的点头，似是知道这药方干系着少爷的性命，行礼之后就跑的不见了影子。
接下来，只能是等。
等到药熬好，等到被沈大夫人亲自，小心翼翼的喂给了儿子，等到外头天色黑的像无底洞。
王氏紧张的握着侄女的手，说什么也不敢放开，她都想好了，若是真有个什么不测，自己就是豁出去不做这二夫人，也要护着侄女。
毕竟，若不是因为自己是沈二夫人，侄女此时也不会出现在此，更不会铤而走险的献出方子。
不知过了多久，沈娇娇靠着表妹睡得正酣，几位长辈们也纷纷熬不住，拄着胳膊小憩着，只有沈大夫人红着眼睛，依旧不肯挪步的站在床前，时不时就探身去摸一摸儿子的情况。
沈景芝觉得自己被暴晒着，浑身都没有力气，最难受的是寻不到一处茶摊酒楼，他喝不到一滴水。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苦行僧，不知到了何处，不知该做些什么。
对了，他低头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自问‘我是谁’？
可沙哑的话一说出口，喉咙便撕心裂肺的疼，他只觉得自己口渴得很，便不由自主的道：“水，水。”
景芝说话了么？
沈大夫人难得的失了体面和稳重，惊得掩住嘴巴，而后顾不得吩咐旁人，自己亲手端起来温水，递到儿子嘴巴前。
这一次，儿子竟然主动喝下去了，沈大夫人恨不得喜极而泣。
不慎打翻的青花瓷碗，也惊醒了一屋子瞌睡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床上的沈景芝缓缓，艰难的睁开眼睛。
——
“我的天哪，”回府的马车里，沈娇娇还是惊叹的啧啧不已，“我还是头回见到大伯父这般表达谢意的，也不怕烟儿你折寿。”
王氏冷不丁打了一下女儿手背，严肃的眯了眯眼暗示。
沈娇娇知趣的咬了咬嘴唇，想到方才因堂兄转危为安，大伯父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差点就给烟儿行礼道谢。
吓死个人呐，好在烟儿即闪身避了开来，要不然多尴尬？
顾明烟强打着精神浅笑，马车直入侧门入府，而后众人各自散去，王氏本想嘱咐一番侄女，见她面上憔悴得很，便话意又咽了回去，“烟儿，回去好生休息。”
沈娇娇蹦跶着，“娘，怎么不跟我也说一声啊？”
“你还是不困！”王氏毫不留情，说完就抬脚离开。
留下捧着心口的沈娇娇，和低眉浅笑的顾明烟。
冬日天冷，陛下不愿早起上朝，左右并无大事发生，便往后推了两个时辰，如此一来，朝臣们倒也能省些事。
如此，沈家大伯父也好，姨夫也好，都能小睡一会儿，也不至于上朝没精打采的，若是耽搁了什么要事更是不妥。
“烟儿，到你的盈雪居了，你快快回去睡着，不必急着醒来，安心歇息。”沈娇娇特意绕路，送表妹到了院子门口，她抬手给顾明烟理了理乱了几分的鬓发，而后不舍的抱了抱她。
“烟儿，谢谢。”
天地间下起了雪，落在墙角那正艳的红梅上，断了它偷听少女的心事——谢谢你救了堂兄，谢谢你救了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