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阵法即将把炎广绞成肉泥的那一刻,从院落门口闪过一道鹅黄的身影,直直地飞进了阵中,同时,角落的黑衣隐去了身形,从另一处绕着上了墙头。
白桃一愣,见阵中出现了无辜人,手上的灵力猛地减弱,阵法带来的反噬让她脑袋发晕,她连忙扶住屏风,稳住身形,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染红了整个地毯。
黎侑折扇一合,连忙到了白桃身旁,将她搂在怀中,替她擦拭着嘴角的鲜血,“怎么了?”
黎侑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并没有看见那道鹅黄的身影,只以为是白桃的灵力耗尽,加之她如今的修为尚浅,难以支撑这个阵法。
白桃猛地摇头,挣扎着从黎侑的怀里爬起来,手上又飞快地聚着灵力,黎侑要上前拉她,她便急切地望着黎侑,请求他不要靠近。
黎侑一愣,伸到半空的手颤了颤,还是放下了。
杀阵并没有继续加强,在院中飞速旋转的飓风逐渐弱了,向四周散去。
白桃望着散去的风,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空中的血腥味和熏香味一股脑地往她的鼻尖钻。
她皱着眉,颤抖着身子,踉跄的走到黎侑身旁,钻进他的怀抱,紧紧地搂着她心中的依靠。
“师父......”白桃轻声唤着,十分虚弱。
黎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目光落到了阵中那身鹅黄上,这才明白了方才她的举动是何意。
“辛苦阿桃了。”黎侑轻声哄着,温和地语调驱赶着白桃内心的恐惧。
阵法关闭的同时,炎广被从墙上跃下的黑衣带走了,院落中只剩下遍地的尸体,还有那身不知生死的鹅黄色衣衫的女人。
黎侑淡漠地走向院中,在一身黄衣的桡轻曼身旁站定,右手轻覆上白桃的眼睛,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阿桃,你受伤了。”黎侑将唇覆在白桃的耳畔,似是自言自语般,“是因为桡轻曼。”
白桃抽泣着,肩头一耸一耸,心里的确委屈极了。
谁能想到阵法快要结成的最后一刻,桡轻曼闯入了阵中,打乱了她的脚步,反噬带来的巨大痛苦和伤害让白桃险些窒息。
“那我将她杀了,如何?”黎侑轻声问着,似乎在同她商量晚饭能不能少放些盐。
白桃浑身一颤,双眼被黎侑的手覆住了,她瞧不见他的神色,于是伸手去抓他的另一只手,握在手心里,“师父,阿桃没事,你不要生气。”
话音一落,白桃只觉得心口被一块巨石砸中,呼吸愈发困难。
她熟悉这种感觉,当初面对饕餮,就是这样的压抑。
这是来自黎侑的灵压。
“师父?”白桃颤抖地唤着黎侑,浑身不受控制地打颤。
黎侑生气了。
不只是白桃,就连刚刚踏进这个院落中的众人,也感受到了这份灵压。
“天尊!”俞翕强忍着不适,扶住了一旁的门框,目光落到一身鹅黄躺在地上的桡轻曼身上,不由得心口一慌,暗骂了一声。
她怎么偏偏在这个档口惹是生非!
身后闻讯而来的重阳和应咺都已经跪倒在了地上,面色狰狞。
院中的黎侑目光阴沉,一身白衣肆意的扬着,身后的银发疯狂地飞舞着,周身的乳白色灵力环绕着他和他怀中的白桃。
所有人的心中只剩下了一句话:黎侑要杀了桡轻曼。
可桡轻曼不能死!
桡氏的实力就连天帝都要忌惮三分,更何况桡氏此次涉嫌与魔界合作,桡轻曼身为桡氏独女,更是动不得。
否则桡氏叛离天界,转投魔界麾下,天魔两界开战的可能性会更大!
白桃当然知道桡轻曼不能死,方才炎广一番言论,无非在昭告黎侑:他已经打算向龙族、向天界宣战。
应元和黎侑一行人努力了及亲娘如果此时鸟族桡氏独女再惨死在这里,龙族面临的压力又会沉重许多。
黎侑猜到了白桃的想法,他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无碍,只要你想,没人能说不行。”
白桃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她沉默了片刻,将手中黎侑宽大的掌心放到自己唇畔,亲亲一吻。
感受到他紧绷的身子稍有放松,白桃模仿着他哄自己的语调,柔声道:“师父乖,我们......不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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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命人将昏迷的桡轻曼抬回去时,黎侑也将白桃带出了院落中。
鼻腔中充斥着的血腥味淡去,夜风中青草的味道似一块柔和的布帛,轻轻擦拭着白桃心间的污垢。
明月依旧高挂在头顶,浓厚的云层飘飘荡荡,将月色遮得忽明忽暗。
白桃睁开眼睛时,是在一处空荡的山头,往山下望去,可以瞧见将军府的全貌。
这个时辰,本该是一片寂静,可将军府此时灯火通明,依稀可见在各条宫道中都有天兵手执火把,穿梭在各个院落中,飞蹿着的火焰似蛇一般,吐着蛇信子,扭曲着蛇身,将着方寸之地环绕的严严实实,里头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进不来。
黎侑席地而坐,将白桃环保在怀中,手中捏着自己宽大白净的衣袖,轻轻擦拭着白桃面上的血迹,柔和的动作似是在擦拭世间最宝贵的物品,稍稍用力都不行。
白桃又合上了双眼,彻底放松了身子,和之前无数个夜里一般,依偎在黎侑怀中,任由他动作。
“阿桃学过绞杀阵?”黎侑的声音淡淡地,可隐约间能听出他正压抑着恼意。
白桃呼吸一滞,猛地睁了眼,含糊道:“偶然间在书上看到过,没曾想就记住了。”
黎侑的眉头稍有松动,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阿桃还记得是哪本书吗?”
白桃如实道:“记得,但是不敢说。”
黎侑觉得好笑,问道:“是怕说错了,我会责罚你?”
“有点怕。”白桃咽了咽口水,“我主动承认错误,师父可愿饶恕阿桃一回?”
黎侑望着白桃,眸子里满是宠溺,轻声说:“傻丫头,我怎么舍得罚你?”
闻言,白桃这才松了口气,酝酿了一番才缓缓开口:“那本书是......是穆氏祖法。”
黎侑的笑僵在了脸上,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
白桃见此吓得要跳起来,被黎侑按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她委屈巴巴地说:“师父说好了不罚我的......”
黎侑问她:“既然知道看了会被责罚,为何还看?”
白桃小声嘀咕:“既然不让我看,又为什么要拜在书架上?藏起来不就好了吗?”
黎侑无声地叹了口气,“因为实在不忍。”
蒙上灰尘、终日不见阳光,这并不是这本书应有的归宿。
他笑了笑,望着白桃问道:“看了多少?”
白桃双手合十,做道歉的模样:“说来惭愧,我资质尚浅,那本书高深莫测,词句晦涩,我只翻了几页,只看得懂这绞杀阵,只为自保才学习,真的!”
黎侑盯着白桃的眸子,将她脸上最后一条血痕擦干净,淡淡道:“穆氏祖法乃禁书,里头的阵法大多凶险,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阿桃不要学了。”
白桃心头一沉,喉口干涩,有些不可置信。
她将那本穆氏祖法学了大半,里头的阵法非但不凶险,只要操纵的得当,以一敌百并不是问题。
可黎侑似乎并不希望自己学。
为什么?
白桃干笑了一声,不想让黎侑发现自己的异样,惭愧地说:“阿桃愚钝,今日让师父失望了。”
黑夜里,黎侑的眸子像极了天上那轮明月,满载柔情,“怎么会这么想?你应该知道,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黎侑的声音清晰而又暧昧,坚定的目光看的白桃一阵心悸。
他伏下了头,轻轻地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索取她唇舌间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