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落了一子,已经有三颗黑棋,且左右两端没有白子拦截,黎侑没有理会这一串黑子,转手下了另一处。
白桃眼睛一亮,有些激动,“我允许你悔一次棋!”
黎侑摇了摇头,“这里很好。”
“真的,师父你再好好想想,当真不悔?”白桃望着黎侑,握在手里的棋子撞得“卡拉卡拉”地响。
应咺欲言又止,担忧地望着白桃。
黎侑淡淡道:“不悔。”
白桃在三颗棋子的右端落下一子——只差一子便能连成五子!
黎侑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眼睛望着白桃,手上的棋子缓缓落在了一处——五子连线。
白桃的眼睛猛地瞪大,不可置信地望着黎侑。
她输了。
黎侑善意地提醒她:“你有一次重新开局的机会。”
白桃忙道:“重开!”
新的一轮棋局,白桃拉着应咺在旁边指导,认真得出了一脑门的汗。
黎侑仍旧含笑望着白桃,一一应下她每一次悔棋。
白桃虚虚地指着一处,抬头问应咺:“下这里?”
应咺认真地问她:“你一定要赢,对吗?”
他鲜少看见如此认真的白桃。
白桃点头,“对。”
应咺指指另一处,“下这里。”
白桃纠结了一阵,还是听了应咺的。
黎侑勾唇,“太子的三十六计,背的很熟?”
“略知一二。”应咺谦虚地颔首,将心思放到了棋盘上。
这盘棋终究还是变成了应咺和黎侑的对弈。
“不行,你那里有风险,得下这里。”白桃摆了摆手,落了一子。
“阿桃,你真的......很喜欢我。”黎侑嘴角含笑,落了一子,端起了一旁的茶杯,等着白桃悔棋。
果然,白桃将方才黎侑下好的棋子飞快地扔进了他的棋罐里,将上一步棋放到了应咺说的位置上,抬手摸了一把汗,吐了口气。
之后,白桃不敢乱下了,每回落子之前都要问问应咺,应咺说好,她便下,应咺指另一处,她便二话不说,落子在那处。
半炷香的工夫过去,一盘棋下完了,黎侑赢了。
应咺歉疚地望着白桃,“是我棋艺不精,连累你了。”
白桃蹙眉,不怪他,“如果没有小大人,我早该输了。”
黎侑眼角微微皱起,淡淡地笑着,手上的云遥扇慢悠悠地扇着,身后的银丝随风荡着。
白桃望着棋盘上的惨状,耷拉着脑袋,忽然记起他本应和重阳下围棋,忙转头看向重阳。
重阳依旧盯着那盘棋,不敢落子。
黎侑轻轻一瞥棋局,云遥扇一合,拍了拍重阳的肩膀,“胜负已分。重阳,你输了。”
应咺早已知晓棋局的胜负,转头期待地望着白桃。
白桃没有看到他的目光,拍了拍重阳的肩膀,总结道:“师父赢了我和小大人,小大人赢了你,所以重阳,我也赢了你。”
应喧耷拉着脑袋,有些失落。
重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就你最能想。”
白桃嘿嘿一笑,和重阳二人作为输家,乖乖地收拾着棋盘。
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天尊?”
“轻曼带了些点心,想看看天尊和白桃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白桃听了这声音,立即对三人嘱咐:“待会儿配合我,我一定让桡轻曼使用灵力,到时候你们记得好好观察有没有魔气!”
说完,不顾震惊的三人,扔了棋子就往屋里钻。
应咺懵懵懂懂地到了院门前,问候道:“桡上神,上次受的伤可好些了?”
桡轻曼自知理亏,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有劳太子关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上次收服饕餮布阵时错在她,还是俞翕网开一面,只是骂了她几句,没有惩罚,否则她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方才来时便打听过了,应咺和重阳正在黎侑的院子里下棋,所以才匆匆命人买了许多点心,想着人多的时候,黎侑也不便推辞不见。
桡轻曼的眼睛不停地往院落中瞟去,看见了坐在石凳上扇风的黎侑,心里一喜,立即绕过应喧往院子里走去。
应咺见白桃已经进了屋里,也不便拦着,挪了身子,桡轻曼顺利地进了院落中。
桡轻曼扭着细腰行了一礼,“轻曼见过天尊,见过王子。”
黎侑出于礼节地点头,重阳则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替白桃收拾着棋盘。
桡轻曼往黎侑跟前凑了凑,却又不敢离得太近,别了一下挽着食盒的手臂。
有心人见了就知道,这位身姿娇弱的仙子提着这沉重的食盒,手臂酸了,善良的人会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替她提着。
可是,眼下在黎侑院里的,似乎都不是“善良的人”。
桡轻曼尴尬地站在原地,求助的目光落在黎侑身上——他在喝茶,落在重阳身上——他在收拾棋盘。
只有应咺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的食盒,问道:“这是给阿桃的吗?我提到屋里去了。”
桡轻曼施礼道谢,还未起身,房门开了。
“师父,你怎么先起来了?”
众人闻声望去,皆是一愣。
只见白桃头发蓬松,稍显凌乱,浑身上下只着了一件单衣,还是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满脸的倦意,似是刚刚睡醒的模样。
“小大人,你也来看我了?呀,重阳哥哥也在呢?”白桃嫣然一笑,笑得温和,笑得灿烂。
她像是一朵山野间的山茶花,迎着风绽放,清纯无瑕,美好得让人嫉妒。
桡轻曼的确嫉妒了,她藏在袖中的手猛地一握,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重阳觉得没眼看她,翻了个白眼,埋头继续收拾着棋盘。
应咺彤红着脸,下意识地低头抓脑袋,“是、是啊。”
他自己都不清楚在“是啊”什么。
黎侑微扬起眉梢,偏过头望着白桃,十分配合地说:“刚醒?睡得舒服吗?”
白桃见黎侑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松了口气。
带着威胁和炫耀的目光扫过桡轻曼,白桃轻蔑一笑,语气仍旧柔柔的,带着些许的妩媚,“舒服,晚上师父还是抱着阿桃睡,好不好?”
白桃擦过桡轻曼的肩头,扑到了黎侑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亲昵地拥着他。
“好。”黎侑亦是笑得温和,和面对桡轻曼时的态度截然相反,别过头,在白桃耳边轻声说,“当真如此舒服?”
白桃脸一红,险些露出破绽。
桡轻曼牵强地笑笑,想岔开话题,“阿桃姑娘......”
“哎呀小大人,你又给我带了什么点心?”白桃根本不让桡轻曼有说话的机会,从黎侑怀里站起来,又扑向了应咺。
她的手亲昵地挽着他的臂弯,“上回那盒绿豆糕我很喜欢,昨日才吃完,今日你又送了过来,小大人果然最喜欢阿桃了!”
白桃开心地说着,挽着应咺的手还随着她的身子晃了晃。
应咺脸上的绯红飞快地延伸到了耳后,脖子都有些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的,我最喜华阿桃了。”
此话倒并不违心。
白桃满意地点头,望了眼重阳,实在是扑不过去。
重阳也生怕白桃扑过来,瞪着眼提醒她,“阿桃,那是桡上神给你带的东西,你快看看。”
桡轻曼是一副娇羞的模样,“说来惭愧,这是我特意命小厮去买来的,是城中有名的铺子做的糕点。”
“噢,是这样呀。”白桃忽然垮下了笑脸,看都不看那盒糕点。
她松开了应咺的手,往黎侑怀里去了。
应咺以为她生气了,急忙说:“阿桃若是喜欢,我现在就去买来。”
白桃往回走的脚步一顿,赞赏地望了眼应咺。
她要的就是这个反应!
应咺被白桃看得有些害羞,却仍然十分真诚,转头问桡轻曼:“敢问桡上神是在哪家铺子买的?”
桡轻曼心里窝着火,嫉妒得要发狂。
她比白桃美上千百倍,身份比她高贵千百倍,凭什么她能挽着天界太子,还能坐在黎侑腿上,而她舔着脸来送糕点却不受他们待见!
凭什么?
桡轻曼强忍着一鞭子招呼过去的念头,咬着后牙槽说:“这糕点是小厮买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愤愤地盯着白桃:“不过阿桃仙子身为女仙,如此衣衫凌乱,左拥右抱,怕是有违礼法,我瞧见了倒是无碍,可万一被有心之人见了......这怕是,不妥吧?”
白桃心道:的确不妥,非常不妥,可为了逼她使出灵力,她能怎么办?
小桃花能有什么坏心思?
白桃虚伪地笑了笑,“有何不妥?上神又不是头一回见我,自然知晓我从来不听三从四德、礼仪章法那些乱七八糟的说辞,好在师父喜欢我,由着我的性子。我听闻桡上神心系我师父千年之久,甚至在笔上都刻着师父的名字,可师父他看都不会看上神您一眼......”
桡轻曼面色一僵。
“上神您好可怜啊。”白桃十分怜悯地看着她,“不如上神学学我?师父就喜欢我这样的!如果学得像了,说不准还能让师父看上一眼呢?”
白桃说着,又钻进了黎侑的怀里,亲昵地环抱住他的脖颈,动作无比娴熟、十分自然。
桡轻曼周身的灵力忽然窜了出来,白桃眼睛一亮,可那灵力又消失了。
桡轻曼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压下自己暴躁的内心,“那恐怕是要让白桃仙子失望了。我乃鸟族桡氏独女,三界少有的女上神,得恪守女德,遵从礼法,万万不可向仙子这般。”
“噢?”白桃睨了一眼桡轻曼,语气中满是不屑,“原来上神也知晓何为女德,何为礼法。”
“仙子这是何意?”桡轻曼杏眼微眯,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白桃懒懒的舒展着四肢,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意思,或许是我口中的德行和礼法,与桡上神学的不同。”
“德行便是德行,礼法便是礼法,仙子不懂无错,可不能乱说。”桡轻曼满眼的不屑与高傲。
白桃轻笑一声,满是嘲讽,“嚣张跋扈、随性伤害未成年的仙者,此为上神所学的一礼;知错不认、不改,又为上神所学的一礼;行偷盗之事、污蔑他人,也是上神所学之礼......”
桡轻曼气的唇齿都在打颤,她的确做了这些事,可她并不允许自己承认这些错误。
“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白桃使劲浑身解数激怒桡轻曼,“桡上神,如果这就是你口中的德行、礼法,恕我不愿学,也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