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跟师父以外的长刀高手较量较量,如果还活着,真想跟他比个高下啊。“云云说完,舔拭嘴唇。
那是犹如对猎物的野兽表情。
......
苏非抬头看着眼前耸立的岛屿。
嗯。
岛屿相较于这个词汇,座落海洋正中间的高山或许较能切实传达它的外貌。
朝中间的陆地,因为非常大,海岸线附近的坡度较为平缓。
但一到岛屿中间,就转为陡峭的山坡。
以岛屿而言属于比较大型,看起来甚至可容纳一、两座城镇或村庄。
话虽如此,规模一旦庞大到这种地步,苏非也无法正确评估。
苏非完全搞不懂这座岛屿对海豚而言是什么样的地方,将她带到此处的行为对它们又有何意义。
然而海豚们一副责任已了的模样,将木板推到海岸附近,就再度潜入海里。苏非无奈之下,只好伸腿确认水深,迈步朝岸上前进
这是什么意思嘛?苏非嘀咕,踢着深及膝盖的海水前进。
一股奇异的触感自海底传至鞋内。
坚,并非沙子的触感,宛如石板地。
可是又明显异于石板地,那表面极为光滑,看不见石缝。
这海岸本身搞不好就是一块巨岩但苏非怀疑自然界是否可能有如此平滑的岩石海岸。
是人造物吗?
如果使用魔法,也有可能创造出这种不自然的地形,不过果真如此,又会产生其他疑问: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真是奇怪的岛。
无论如何暂时没有溺毙之虞,尽管仍残留许多不安,但光是能脚踏实地,就令她心情轻松不少。
无人岛吗?可是
她走到完全没有海水的地方,环顾四周。
青葱茂密的森林一路绵延至海岸附近,既然有森林,想必就有淡水,搞不好也能找到水果或马铃薯这类食用植物。捕捉动物也是一个方法,但笨手笨脚的自己或许办不到,苏非如此胡思乱想。
然而
唔眺望那座森林的苏非卡脖子一歪。
那看起来有点怪怪的,虽无法具体指出哪里怪异可是总之有种模型玩具似的人工感觉,令她犹豫是否该擅入其中。
就在此时
啊!?苏非突然尖叫。
才刚察觉连绵不绝的林木后方似有东西晃动那已化成数道人影,走向海岸。
那是身穿同款服饰的数名男子,是王国以外的国家所有的服饰,就连对这种事务不甚熟悉的苏非都看得出来。
站在众人前方的是一名容貌强悍的女子,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吧?从那威风凛凛的气度,以及与其他人略微不同的服饰看来,女子想必是指挥官。
苏非发现这名女子腰际佩带的武器,跟苏炎的大刀如出一辙。
欢迎大驾,红瞳公主。女子咧嘴一笑,口齿清晰地说。
没有调侃的态度,尽管笑容有如狰狞野兽神情却像是盯着有趣玩具的孩童。
!?
不妙。
苏非反射性地想。
称呼她红瞳公主的人,至今都对她心怀不轨。
然而苏非的背后是汪洋大海,她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单凭自己的身手而且在这种毫无遮蔽物的海岸,甩掉受过训练的多名人。
初次见面,本人的名字是云云。
也许是看出苏非的困惑和焦虑,这名女子换上略显戏谵的神情道。
头衔是帝国第三公主,现在又多了危机管理组织绯红局长之称不过呢,兽姬这个绰号大概比名字和头衔更普遍。
云云朝杏眼圆睁的苏非耸耸肩。
我跟你一样,都是不受欢迎的公主呀。
......
没想到对方分配的房间相当舒适。
样式简朴的床铺和书桌各一,白色墙壁上甚至还有衣架。尽管不算宽敞,但或许因设计的结构具有功能性,并无压迫感,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室内反而充满清洁感。
厕所和简易浴室在其他房间,里面甚至摆有附镜子的洗手台。
如果硬要指出有何不满,大概就是没有窗户吧,不过微微发光的天花板,加上白色的墙壁和床铺,成功防止漆黑色彩盈满整个室内。
老实说房间结构和选用的壁纸、小家具等,看起来都比曾经投宿的大熊亭更高级。
话虽如此,不论再高级、再干净,监狱终究是监狱,阶下囚没理由感谢对方。门外的大锁,以及伫立门外的两名守卫,比任何装饰都更加突显苏非的俘虏角色。
正因如此
唔,苏非在室内转来转去,观察这里的各种物品。
真不愧是囚禁俘虏的地方,找不到任何看似钝器或尖端锐利的东西,勉强能当武器使用的,也只有书桌跟成对的椅子而已。
嗯情况危急,也只好这样吗?苏非手按椅子低语。
没错,她打算逃离此处。
乖乖束手就擒,毕竟不符合本姑娘的个性。
苏非轻轻举起椅子确认重量,只要多用点力,这种程度她还挥得动才对,而且也不会太轻,奋力挥下去,应该能产生足够的打击力。
好,苏非站在门侧的床铺上,举起椅子。
准备完毕。
计划很简单,首先,用力大叫。
这么一来,守卫必会以为发生意外,慌张冲进室内。因为房门不大,不可能两人并肩进来,不管多么着急,一次都只能进来一人。
这时,苏非就拿椅子击倒第一个进来的守卫,再击倒惊见伙伴倒下而冲人的另一名,打昏两人之后,只要在他们醒转前逃离这个房间即可。
嗯,无懈可击。苏非低语完,得意窃笑。
这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事,倘若有人听见她的计划,铁定会当场指出问题核心:这个计划不是简单,而根本就是不切实际,有勇无谋。
苏非既无法确定守卫是否真会擅入室内,亦无法保证自己能够连续击倒两人;更何况,即使她成功逃出房间,也不知该往右或往左。
可是,她满腔热忱。
是因为忐忑不安而无法好好思考?或者是
苏炎哥,猛然想起似的呢喃,声音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不安。苏淼姐。
或者是,合不合她的个性这种理由其实根本无关紧要,只是想借行动压抑不知哥哥姐姐身在何方、安全与否的焦虑?尽管她本人或许无法区别。
苏非猛然吸气,深呼吸。
为了声嘶力竭地惨叫,将空气积存于肺部
还来不及出声,门竟开了。
突如其来的发展教苏非大吃一惊,不由得全身僵硬。
不知是否洞悉她的心思一道人影大摇大摆地走进室内。
云云兴致盎然地瞅着高举椅子,僵硬在嘶吼前一秒状态的苏非。
哦!
自称是帝国公主,但那头随意修剪的亚麻色发型,以及小孩子一看就要吓哭的翡翠色锐眸,完全没有公主的气质;不过,就缺乏气质这点而言,苏非亦是不遑多让。
做体操吗?有些尴尬,有些错愕的这股空气中,云云询问有如雕像般僵的苏非。
对、对对,这是最新的养生法喔,苏非浮起生硬的笑容。
是吗?不过,嗯,呆会再做。
不,呃半混乱状态的苏非还想继续扯谎。
云云扬起堪称爽朗的笑,只见她笑意不减唯独右手犹如异生物似的动了。
银光一闪。
苏非诧异眨眼的同时,叮脆的护手撞击声响起。
下一瞬间,苏非头上的椅子多了一条斜线,再下一瞬间,从中断成两截的椅子上半截砰咚一声掉落地面。
苏非愕然盯着椅子残骸。
她的确有看见银光,但明明是从正面目睹,却没看见从拔刀、斩击到收刀为止的连续动作。不,应该有看见,人类动作不可能快过光线,可是在她大脑醒悟那是刀光之前,云云的拔刀术已然完结。
呆、会、再、做。云云恐吓似的露齿一笑。
数分钟后
好个野丫头哪。云云倚着墙,双手抱臂道。
身身为俘虏,我也不想要求太多。苏非坐在墙边床铺,绷着脸说。
两名守卫已将椅子残骸清理干净,并送来一把新椅子,不过苏非的表情仍有紧张之色。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亲眼目睹云云的刀法。这位邻国公主,在长刀技巧极度受限的室内,展露出风驰电掣的一击,再怎么想,都是非比寻常的高手。
不用说苏炎也身手不凡,但他的刀当然不曾挥向苏非。
苏非初次体验真正高手的斩击何止逃亡。甚至不容被斩者察觉自己死亡的必杀刀法,没吓昏已该赞赏她的胆识。
可是如果要我乖乖听话.至少该说明一下情况。
抱歉啦。云云嘴上这么说,语气里却全无歉疚之意。因为忙于救援作业。没时间解释。
救援作业?
这句话真是出乎意料。不容分说地监禁初次见面的对象,实在难以想像他们会做出救人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
我们的确有计划捉拿你们,不过击船的另有其人;话虽如此,遇到那种状况却视而不见终究过意不去,因此我派遣我们的特殊部队进行救援。幸好努力没白费,几乎所有人都成功救出,不过我们要找的不是他们,所以立刻遣送回陆地。船上货物虽然没能救回可是连整辆马车都及时捞起了,实在让我忍不住想夸赞自己人哪。
听见一同流浪至今的马匹安然无恙,苏非脸孔染上又惊又喜的表情。
既然马匹平安无事
那苏炎哥,苏淼姐呢!?
嗯两位守护者也捞起来啦。云云说到这里,嘴唇一撇。不过很可惜,是在他们断气以后。
刹那间,苏非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在脑里反刍云云丝的话,在脑里反复咀嚼字字句句,重新组合它的含意:什么?她还是重新问了一次。
也许是自己听错,再问一次,或许会听见不同的答复她如此暗想。尽管大脑一角也明白这种行为愚蠢至极,还是忍不住重新询问。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的义兄义姐都死了。因为遭受爆炸直接冲击,尸体毁损得连亲生父母都不忍卒睹。云云的语气宛如在讲述无关紧要的谣言。
你你说什么!?苏非不禁从床铺一跃而起,逼近云云。
对她的恐惧已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苏炎哥和苏淼姐姐不可能死的!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死?这是这是谎言,绝对是谎言!
轻轻甩开少女揪住自己领口的手,云云说:颈椎断了,人就会死。心跳停止也会死,脑部受损也会死,无法呼吸也会死,全身皮肤灼伤超过一半会死,仅仅只是失去三分之一的血液也会死。你知道吗?就算没下毒,光是饮用大量淡水,人类也会脑积水而死。
面对不肯承认苏炎他们死亡的苏非,云云咄咄逼人地责问。盯着脸色发白,沉默不语的苏非她又丢下一句。
哎信不信随你。
这是谎言!苏非道。
扞卫你的守护者们已经死了你就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云云有些恼怒地注视这样的红瞳公主突然怫然不悦地哼了一声,将背脊离开墙面,走出房间。
原因不明但亚帝国公主似乎很讨厌苏非,不过苏非本人根本无暇理会这种事。
她杵在原地,错愕地望着前方墙壁。
这是谎言
如此低语也无法安心。
她认为这是谎言。却也没有可以反驳的证据。
实力大幅超出常理的哥哥姐姐,突破一切磨难守护自己的耶两人,然而,正如云云所言,他们绝非不死之身。
所以
呜。
猝然一股恶心感涌起,苏非捂住嘴巴。
景象浮现脑海。
呜呜呕
苏非拼命压抑咽喉那股呕吐感。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那只是混乱记忆所产生的梦境跟现实掺杂在一起,她如此说眼自己。不,也许是她深怕绝望的心灵,潜意识地视而不见。
那场爆炸的瞬间
时间暂停般的刹那光景。
其中,全身被火焰吞噬倒下的难道不是苏淼?
跟熊熊烈火一起抛向高空的难道不是苏炎整只被炸断的右臂?
那当然只是瞬间景象,苏非亦未清楚确认,因为下一瞬间,她就跟自己站立的甲板残骸一起被甩向海面,失去知觉。
然而越是回想,反刍的记忆越是鲜明。
苏非捱不住寒冷似的伏倒在床。
这是谎言这一定是谎言
苏非不断、不断喃喃告诉自己。
但她的声音极度虚弱。
为什么要那样说?
云云离开红瞳公主的专用牢房,正想返回作战室时,这句话突然响起。
她皱眉回顾。
犹如地底隧道的无窗走廊上,站着两名守卫以及一名撑着手杖的女子,说话的正是这名女子。
戴着一副眼镜的纤细女子外貌虽美但或许是手杖的关系,予人一种病恹恹的印象。长发从肩膀披泻至心口的发型,也让人联想到卧病在床的病人。
就各种意义来说,这名女子与云云恰恰相反。
消消她的锐气比较好啦,云云有些焦躁地说:尤其是那种自以为是的小孩子.这样子以后比较好应付。
或许是这样但逼得太紧也有待商榷。这名女子叹道。
女子名叫罗娜,今年二十一岁,是在亚帝国危机管理组织绯红,担任云云亲信的才女。
云云另外还有数名亲信。但她们俩不但年纪相近,又是青悔竹马的闺中密友而且最重要的是,云云深知罗娜的知识和聪明度都高人一等,因此最信任她。没有官方身份的爱罗蒂担任云云亲信一事,其他亲信和绯红的士兵们都毫无异议,一方面是罗娜拥有这种实力,另一方面是众人都晓得两人交情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