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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特完全忘记这个缺点,毅然决然地与苏淼正面对战。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笑盈盈地弹开犹如发自地底的怨恨声音,苏淼说道:“那么一如刚才约定,我要执行报复处置啰。”

清澈明净的爽朗语气,反而唤起孙特内心无穷尽的恐惧。

于是

孙特的惨叫响彻整条巷弄。

一个小时后。

一名口吐白沫的老人,被扛进兰剧团成员休养的达城镇医院,当场决定住院。

数十处挫伤、两处骨折,而且他的遭遇或许相当骇人,他不断喃喃诉说不成语句、莫名其妙的话。

顺道一提,过了几天,医生待老人冷静之后询问详情,然而别说是受伤原委,就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医生苦恼之余,决定将这名老人送往公立养老院。

李塔。

苏非蹲在泥人身边,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李塔,整个单眼几乎都被烧空,剩余的部分有裂痕,白色肌肤上也有令人惨不忍睹的烧焦痕迹,凄惨到让人深信这种奇里一魔物也并非与某种死亡无缘。

从苏炎他们的反应和这个泥人的状况来看,苏非也能想像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泥人以身体为盾,保护苏非他们,阻挡了敌人的攻击。

这个泥人

轻佻的前杀手不知为何以非常温柔的目光,看着帕希菲卡和泥人。

这些家伙虽然没有和人类相同的死亡。

听见异于平时的沉静声音,苏非回头。

看见泛着泪光的那双蓝眸,李塔满意地点头。

对没有生命的魔物来说,身体还是会毁灭的既然存在这世上,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对这些家伙而言,个体的损毁算不了什么,因为它们就像是由全体组成的一个生物,个体本身没有明确的意识喔。就算这家伙毁灭了,对泥人来说,不过是少了一根手指头。

可是

就算李塔这么说她还是难以释怀。

眼前有一个泥人即将停止运作,这个事实对苏非而言更加沉重、现实。

这真的不是死亡吗?

即使这是死亡这些家伙原本就是为了助人而生,因此这也是它们的心愿。

可是

如果这样还过意不去,一句话就跟它说一句话吧。

哪一句?

谢谢这一句哪。对这些家伙来说,这句话就是最好的礼物。

长年等待的话语。

在接近永恒的时光中,不断渴求的一句话,答谢它们身为泥人此种存在的最佳话语。

谢谢谢

它听见了。

难以抑制的喜悦。

我有所贡献了吗?

我帮助你了吗?数千年的待机并非白费力气,我终于对你有所贡献了吗?我达成某件事,替你实现某件事了吗?

那个的证明。

不过是一句话的报酬。

谢谢这一句话所给予的喜悦,奔驰在它逐渐丧失功能的电路中,同时经由讯号电路传达给其他的。

喔喔,我等终于有所贡献!

泥人们的电路因喜悦震动不已。

于是

所有泥人形成的集体意识,确认个体识别号码停止运作。承继个体的经验记忆,将该意识的构成要素全数回收至它们的网路内。

公共停马场的一侧,苏炎站在那眺望夜空。

明天就是公演目了,练习也告一段落,其他团员们为了明天的演出早已就寝。原本他也该睡了,只有今天苏淼也打算启动乐园休息一晚。

苏炎之所以醒着,是为了在睡前确定四周没有散发杀气的敌人但这个工作也完成了。据苏淼说,她已经好好教训过白天的袭击者,将他送人医院,因此暂时不会再来袭击他们而且对方的动机是出于对苏炎他们母亲海落的怨恨,与苏非无关。

目前该担心的勉强来说也只有李塔这号人物,不过从白天的行动来看,他应该已经不是敌人。

话虽如此,苏炎依旧感到不安。

白天遇袭时,倘若没有李塔和泥人,情况又会如何?

自己老是夸下海口说什么守护的但苏炎毕竟也是人,一旦疏忽,就有可乘之机。面对不知将于何时何地偷袭的敌人,不可能达到完美无缺的防御力,今天的事件让他深深体会这个事实。

原本打算自己保护苏非,靠自己的力量。

因为这是他该做的事,因为这是只有他才能做的事。

守护妹妹的心情,此刻依旧不变,尽管没有改变

苏炎哥!

苏炎转向声音来源,只见苏非小跑步奔来。

嗯。他故作镇定地暧昧应道。

怎么还不睡?

你才是。不快点睡的话,公演时会很累喔团长不是这样交代?

苏炎说完,苏非还是站到他旁边,一起眺望夜空。

她接着又直勾勾地盯着苏炎的侧脸,仿佛有话想说,可是找不到开口的时机就是这种感觉。

苏炎无奈奈之下,主动催她说话。

什么事?

关于那件事午餐时的那个。

三阶段变形的红瞳公主吗?

那种怪名字就不用记了!苏非皱眉说:苏炎哥果然很在意吗?

与其说是在意,苏炎不知所措地搔脸。该怎么说?就觉得很不舒坦哪。

嗯。苏非难得老实点头。

是的,那是让人听了非常不舒坦的故事。

假设命运稍有不同难保我不会变成那样。

三阶段变形?

就说别再提这个啦!

察觉苏非声音里混着真实的焦躁,苏炎改变语气。她大概是想谈正经事。就苏炎来说,一方面有些害羞,一方面有些内疚,内心五味杂陈。

的确或许如此。嘴上这么说,其实没有一点真实感。

他所认识的妹妹,任性妄为、意气用事、鲁莽冒失

话虽如此,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也有一种让人心痛的纤细敏感。

苏炎明白,恐怕比世上任何人都明白,其实这名少女的本性极度温柔、极度坚强。

苏非基于憎恨而危害他人?

实在难以想像。

然而,另一方面邪毫无疑问也是一种可能性。

不过是故事,尽管是故事无论多么荒诞无稽,所谓的可能性就是有可能发生的未来。

苏非的性格是天生如此吗?不是。

苏非的性格是后天养成的吗?不是。

两者皆是,两者皆非。

如果没有苏炎,如果没有苏淼,如果没有被苏玉天夫妻收养。

如果苏非没有被任何人关爱或者成长时没发现自己是被人关爱的,如果发展成易于嫉妒或怨恨的性格。

如果......

几个偶然,无数的可能性。

一想到这些,心情就变得万分复杂。

因为现在这样与她并肩行走的一瞬间,可说是无数偶然累积而成的一个奇迹。既然如此,不管是多么不可能的未来,将之视为如果这个词汇所封锁的单纯幻想,一笑置之或许都有问题。

喏。苏非站在苏炎身旁说:如果我就像神谕所说的万一变成刚才那个故事一样,苏炎哥会怎么办?

这个嘛,苏炎耸耸肩。

我会杀了她。

夜思曾经问过同样的问题,苏炎当时如此表不。

倘若他的妹妹真的变成毁灭世界的存在,他将亲手杀死苏非。这对即使与世界为敌也要守护妹妹,在某方面堪称任性妄为的他来说是一种个人风格的逻辑。

这种想法现在也没有改变。

只不过他忽然有感而发。

自己对苏非的心情将何去何从?

假使杀了苏非自己的未来该怎么办

由苏炎杀死苏非。

正如那个兰团长所说的故事里与红瞳公主青梅竹马的少年。

苏炎一面告诉自己这是身为哥哥的责任,但毕竟没有真实感。重新听见那个故事时,苏炎有感而发假设时刻到来。自己真的能够下手杀死苏非吗?

不,就假设自己真的下得了手吧。

那么杀死她以后,自己又将如何?

实在无法想像。抱着苏非的尸首,逃往某个地方吗?到哪里?分明已经没有可归之处。

他一直不愿去想。

在那之后的事。

可是正因为听了团长的故事,他开始在意。

那个为了拯救挚爱的少女,以秩序守护者交托的圣剑杀死对方的少年究竟到哪里去了?他对自己的行为不后悔吗?大义灭亲的理由,可以安慰他的心灵吗?被自己无法挽救地掏空自己亲手造成的心灵伤口,能因此抚平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毫无真实感。

莫非自己口口声声说的觉悟只是在耍嘴皮子他也不禁这么想。

如果是被苏炎哥杀死我也觉得那是无可奈何的,我这么说过吧?苏非直言不讳道。

这想必是在她内心验证过无数次的话语,所以如此告白的苏非,尽管看来有些逞强,却没有半点踌躇。

那个那种心情还是一样喔。

或者该说,如果真的变成那样要阻止我喔,就像那个故事里的男生。

不,这

我答应你,苏炎无法脱口而出。

想要立刻答应她,出口的却只有犹豫的话语。

苏炎哥虽然嘴上不饶人,其实很温柔的。如果我真的变成敌人或怪物之类的,苏炎哥大概也没办法立刻痛下决心杀死我。

原本打算否认可是苏炎闭口不语。

因为他察觉苏非并不是在讲述毫无根据的推测。

年幼的黑发少女。

说不定对他来说已经成为第二个妹妹的少女。

我认为这种性格是苏炎哥的优点,可是对我的事,千万不要犹豫。我已经有所觉悟了我自己是这么想的。

原来如此。苏炎好不容易挤出了这几个字。

啊,还有一件事。苏非竖起食指说。

苏炎从她的表情醒悟到这件事才是正题。

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杀死我之后。就把我忘了吧。

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亲兄妹,该怎么说呢,如果可以假装苏非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我也比较轻松。啊,死都死了,根本也没有轻不轻松的问题吧?苏非轻笑。

她的意思就是:希望苏炎不要背负杀死自己的罪孽,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只要假装苏非这个人从一开始便不存在,苏炎就无须对此感到内疚。

于是苏炎发现了。

苏非对白天泥人的事感到忧伤。

外表看似任性,其实苏非非常在意他人。平时并不会表现出来但有时因为某种契机,脸上会出现近乎傻气的温柔。

因为自己造成他人受伤、死亡、陷于不幸这对她来说是很痛苦的事。

只要活在世上,人类就必定造成他人的困扰,伤害他人,有时甚至必须做出一些牺牲。生存基本上就是这么一回事,若不持续某种破坏,生命无法存续。

因此平时不过是尽量不去在意罢了。在意的话,就必须当场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她知道这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只会产生另一种形式的不幸。

苏非,苏炎像是要抚摸妹妹的头,摊开左手轻触发丝。

苏炎哥,呃呃好好好好好好痛痛痛痛痛痛痛,苏非哀叫。

苏炎以捏碎苹果的力量,用指尖掐住苏非的头皮。

什么叫如果可以假装苏非这个人从一开始便不存在,我也比较轻松嗄?想要这样打消一切的想法太天真啦!总而言之,我是不会忘记你的,苏炎感触良多地说,例如离开故乡前借你钱的事、前几天吃晚餐时偷偷抢走我的炒蛋的事。

小、小气好痛痛痛痛痛痛痛!

老爸强迫我穿苏淼的衣服时,指着我狂笑不已的事。

好痛痛痛痛痛!头壳要变形啦!

你看,好高耶、好高耶。

别把我吊在半空!苏非在空中乱踢双脚娇嗔。

话虽如此,其实苏炎提得并不高,不过光凭单手和指尖的力量就举起一人的腕力,果然非比寻常。

他松开手指,苏非砰咚一声坠落。

啊还以为自己没命了耶。

何止如此,搞不好头盖骨都被掐出洞来了。

苏非说着以手掌确认自己的头颅形状。

苏炎神情凝重地说:你胖了啊。

什么,苏非大吼。

好像比我印象中更重喔。

所以就说我正在成长,当然会变重嘛!

可是身高好像没什么变。

除了身高以外,还有很多地方嘛,很多地方......

喔~~苏炎双手抱臂说:原来如此你也长大了啊。我还一直认为你是小孩子看样子你也......

苏炎以非常老成的语气说:开始发胖了吗?

你有完没完啦!苏非挥舞双手嚷道。

确认说完晚安的苏非返回帐篷,苏炎轻轻叹了一口气。

苏炎自己大概不慎流露出不安与苦恼的神色。

苏非想必若有所觉才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顾虑,尽管是完全不必要的操心。

真可爱咩。

是啊。不假思索地表示赞同。

苏炎默然伫立原地,没有其他类似反应的反应,于是李塔主动走到他身旁站立。

苏炎早已祭觉这名男子从刚才就躲在暗处,应该也听见了他和苏非的对话。因为没有出现杀气或其他奇怪行动,他便佯装不知。

哎呀呀,爱上她是说着玩的,不过你妹妹果然是好女人咩。

嗯。苏炎发出未置可否的声音。

你知道吗?你们被掳走时她为了找你们,跟我说什么吗?她说要给我一整条手臂喔。

跟命相比,一条手臂算啥外行人或许会这么想;可是他们错了,从无法取回的角度来看,手臂、命都一样。

说得也是。苏炎的语气很冷淡。

冷漠原是他的个性之一,面对李塔,这种特征更加明显。他毕竟还是对这名前职业刺客有一种抗拒的情绪。

就算是自己的亲人能够毫不迟疑地为他人斩断自己身体,实在很厉害喔。嘴巴说说很容易,执行起来却是难如登天。某种意义上,比突然为别人而死更难咩。因此某种意义上.我真的爱上了你妹妹的这种个性。李塔这时顿了顿。

呼吸数次之后,他又继续说:想保护她也是天经地义,不过你是不是太逞强了呀?

你说什么?

我不是指白天那件事啦。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认为只有自己能保护她,凡事都想自己独力解决呀?

苏炎默不作声。

李塔的发言,正是他此刻的烦恼。

就现实而言,苏炎非常信赖苏淼。假如没有她,他恐怕也无法保护苏非到现在,未来更加不可能;可是就其他意义来说,不可否认也有另一个不容许自己依赖苏淼的他。

可能的话,他希望靠自己个人力量保护苏非,这样比较好。依赖他人,就相当于一项弱点。

你呀,虽然强得不像话,可是因为太厉害了,反倒认为凡事都得自己来吧?你没办法依赖别人,因为你知道自己有多不凡,别人有多平凡。

不,我并没有......

我这么说并没有挖苦或责备你的意思喔,只是你真的很不会依赖他人咩。这两天看着你不由得这么想。

苏淼前几天也这么说过。

他很不擅长团体活动。这几天在兰剧团的活动中,他又重新体认这个事实。不论做任何事,他都很讨厌扯别人后腿或被别人扯后腿。他严以待己,也严以待人。苏炎基本上有这种倾向。

而对这件事他也有所自觉。

嗯,那位大姐也是个好女人咩,我更正刚才的言论,你该不会是认为依赖他人这件事是一种耻辱吧?依赖他人就是自己能力不足的证明,因此认为这是耻辱吗?特别是有关你妹妹的事。我也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情,不过这个有一点傲慢喔。

或许是吧。

白天的那件事。

那件事让苏炎明白自己力有未逮。

明白一个人类所能做的事有多么微不足道。他以为自己早就知道.但直到在现实中碰上那种情况,他未曾深入思考这件事。硬要说的话他本来是这么想的:他知道人类的能力有限或许是这样,然而,只要自己有心,只要自己的能力再强一点,大部分的事应该都可以应付吧?

对,这正是傲慢,没什么比这更自大了。

认为苏非完全是靠自己光靠自己和自己的另一半苏淼的力量,守护至今。对这件事引以为傲或许因此染上拒绝他人协助的想法。

于是苏炎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