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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特地定期举办这类活动,事情就无法顺利推展的。

从这个现状来看,贵族病得不轻。

不过,这句话出自本身亦是其中一员的王爷夫人。

舞会也到了第三天,即将迈入散场时刻。

“夜思,如果你愿意,我希望可以再跟你深交谈。”

“如果属下有此荣幸。”

跟宴西王子并肩走在皇宫走廊的夜思说道。

宴西似乎很喜欢夜思,一开始没有发现他是夜国王子的自然态度,反而为他增添好印象。

即使被众人过度溺爱到厌恶的程度,却仍交不到知心好友。身为泱泱大国的王子,各种关注的视线与随之而来的期待肯定是无穷无尽.即使打一个喷嚏都不能等闲视之。

对宴西而言,那大概是相当痛苦的事。

可是,跟突然跃居贵族的我太过亲密,不会发生问题吗?

我想无所谓的。反正父亲也打算将王位传给我弟弟或妹妹。

自我解嘲的模样并不惹人反感,却荡漾着一股哀愁,可能是因这少年本身沉稳的态度所致。

才刚怀孕没多久吧?

二王妃阿黛在举行舞会的前一刻,才公布怀孕喜讯。

虽然比平民低很多,但王族间的流产、婴幼儿死亡率还是相当高。即使只是流行性感冒,抵抗力较弱的儿童都可能因此丧命,御医团和宫廷魔法师团的力量也并非万能。

在出生前就计划授予王位,再怎么想都言之过早。

父亲大人好像很讨厌我。就这层意义来说,你也相当倒楣。即使跟我再好,对未来也没什么帮助。

殿下,不。宴西大人,您依然是官方上的王位继承人,况且属下也不是为此才与您接近。

是啊,抱歉了。

宴西怯怯地笑了。

实在太善良了。

这两天早有这种感觉,但此刻夜思的感触又更加深刻。

很可能对这个少年而言,身为王族本身就是一种不幸。不善主张自我。对他人过度温柔。一旦继承王位,他绝对不会忽视百姓的意见。大概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统治者,替他们带来更美好的明天;可是若被善于权谋之术和追名逐利的人们包围在花花世界,这个少年未免太过纤细。

不过假设当年情况稍有不同,被父亲大人杀的人说不定是我。

正当他自主自语的时侯......

!

夜思几乎是无意识地将右手放进怀内。

淌流血汗所磨练成的战斗技巧,在察觉杀气的同时,就会自当事人的思考独立出来,主动采取行动。

意识到自己拔出武器的那一瞬间,舞会当然不能携带长柄战斧,因此他带的是一把短剑,夜思揪住宴西的衣领倒向一边。

锐利的剑尖划破空气的声音。

夜思在地板一滚,利用那股弹力跃起时,辨识出一个双手握着尖针的侍女。

暗杀者!

在对方挥空之后尚未站稳前,夜思向前一跨,将短剑刺入对方右肩。就算对手是女性,他也不是会因此手下留情的少年。

尖针落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没有发出哀号也算相当厉害,可惜跟夜思相比,她的技巧实在太过青涩。

夜思以食指与中指轻松夹住对方左手反击挥下的尖针。不给对方惊讶的时间,他直接折断尖针,右手松开短剑,利用全身的回旋力,以左上旋踢踹中对方的颈部。

他当然有特别手下留情,因为死人无法供出幕后主使者。

啊!

暗杀者这次终于进出惨叫,不省人事。

不过是在一两下眨眼间的战斗,宴西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

您没事吗,宴西大人?

夜思说着俯视在地上挣扎的暗杀侍女,同时内心暗忖。

暗杀者的技巧实在太不成熟,虽有一定程度,终究还称不上专家。

或许原本打算进行毒杀,但因宴西表示没有食欲无法顺利让他吃下有毒料理,太过焦虑才会做出生涩的刺杀行动,这大概就是真相。

果真如此的话,的确是很草率的想法,只能算是三流的职业刺客。

没、没事,只不过吓了一眺。

冒犯之处还请您原谅。

不,那倒无所谓,但夜思......

夜思看着一脸惊讶的宴西,心里暗叫不妙。

这么一来,伪装成贵族的心血就白费了。从他刚才秀的那一手功夫,再加上王爷夫人的职务,很容易就可猜出夜思的真实身份。

最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现在重新一想,就算宴西遭人暗杀,跟他的任务也没有关系

(是传染了那群家伙的毛病吗?)

忽然想起此刻应该在某个天空下继续逃亡的三兄妹,夜思苦笑。

他正考虑该如何解释时,宴西接着说道:你真厉害,平常的休闲活动就是实战剑术或格斗术吧?真是了不起,在正牌骑兵都积弱不振的时局下还能如此。

嗄?啊啊,这是属下的光荣。夜思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以略微讶异的声音应道。

你下次也教教我好吗?

从对方有武术嗜好的想法,就立刻认定那是夜思异常高强的原因。与其说他不够聪明,或许不如说是太过单纯。

除此之外,人的高强一旦超过某种次元,就会变得无法区分程度。正因如此,假使宴西也有武术嗜好,对夜思的能力高低或许还可看出一点端倪。

不,那个......

还是因为我再怎么练都是白费?

不,绝对没有这回事

面对表情阴霾的宴西,夜思也只能这么说,无论如何对方都是王子。

是吗?那就约好哕啰。

闪烁的碧眼凝视着自己,王子的表情天真无邪。承受那种稚拙、纯真的目光,夜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

刘特犹如栅栏中焦躁的野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的表情里充满了疲劳与焦虑。不知道是静不下来,抑或是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他在原地止步,突然开始屈膝伸展,做起了运动。

小伙子你在做什么啊?丽婆婆询问忽然停在原地反复屈膝伸展的刘特。

这样可以锻炼膝盖。

喔喔。

咦?啊啊,我究竟在干什么?

看来相当错乱哪。丽婆婆神色不耐地说。不愧是前治安团的女豪杰,胆识跟刘特全然不同,她肯定目睹过不少人的死亡。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侯!啊啊,该怎么办才好?哇啊啊啊,我完全派不上用场吗?

总之先闭上嘴巴,吵死了。苏炎说完,视线转回病榻。

苏非在床上气若游丝,一旁则有苏淼、丽婆婆和刘特慌张找来的林斯。

是运气好还是不好?林斯整理诊察器具,一边说道:正常被螫的话,一下子就死了。

朝苏非施放的魔虫毒针只有擦过她的脸颊。因为苏淼一发现魔虫,立即使出攻击性魔法击落魔虫,魔法余波也震偏了毒针轨道。

然而不过是轻轻擦过,苏非就陷入意识不清的昏睡状态。的确如林斯所言,要是真的刺下去,可能就当场毙命了。

有有救吧?

刘特询问的神情滑稽似的扭曲。并非因为对象是苏非,他就是无法忍受目睹朋友或熟人受苦,打从骨子里是一个大好人。

反倒是苏炎和苏淼的表情显得很镇定,但那只是习惯与否的问题,他们深切体认到惊惶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

老实说,这样下去就没救了。

林斯将没有戴眼罩的右眼转向刘特,静静地说。这个男人想必也经历过不少人的死亡。

我是知道化解魔虫毒的处方,但也没有实际制作过。那需要非常特殊的材料,而且大部分的人被螫了以后,还来不及治疗就死了。

特殊的材料?没办法找到吗?

丽婆婆边问边更换苏非额头上的湿布。那其实只是自我安慰,但至少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

你也知道吧这附近只有要塞长有那种草药。

要塞?苏炎问道。

就在精灵大人的湖泊附近。看起来有点像小山丘,不过似乎是在人工建筑上铺了一层泥土,听说里面是中空的。可是,当地人绝对不会靠近那儿。

很危险吗?

里面是魔虫的巢穴嘛,如果不是魔法师,没办法活着走出来的。

换句话说消灭魔虫毒的草药就是由魔虫守护。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有什么深意?

我去!

刘特迅速套上铠甲大嚷,林斯却冷冷地看着少年骑兵。

你又不是魔法师,一个人去也没用。而且那种草药拔下来以后,如果没有立刻处理,药效就会消失。你也不会处理吧?

我......刘特语塞。

由我去吧,另外还需要一名魔法师。

既然如此,我去。

苏淼起身。苏炎欲言又止地看着苏淼,可是她摇摇头。

陪伴苏非是苏炎的任务哟。杀手还在吧?我又不知道他的长相。

苏淼淡淡地说。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仿佛不论妹妹的情况如何,她依旧一派安恬自若,只有苏炎注意到她的手掌里有四个小小的印子。从食指到小指紧握的指甲穿破手掌皮肤所造成的结果。

好吧,就交给你了。

时间宝贵,我们走吧?林斯起身说道。

......

要塞。

那个地方的确很像一座城池,小山丘般鼓起的地形中带着某种直线感,跟自然的丘陵地具有截然不同的气氛。

犹如昆虫巢穴,到处都是通向内部的洞窟状开孔,同时也有棱有角,很明显是出于人为之手;然而,若要问那是何时建造,大概也没有人回答得出来

这是人工建筑吗?震惊于其庞大的刘特问道。

大家是这么说的,也有人说是创世战争留下的遗迹。

林斯走下马车回答。苏淼固定车轮、锁好车门后补充道:这种地形据说边境上随处可见,不过名称依地方而异。里面大多栖息着魔兽或魔虫,因此相关调查并不多。

苏淼口里这么说,可是并没有害怕的神情。她走近其中一个洞窟,朝后方的两人招手。

两人为她的大胆行径愣了一下,但也下定决心赶上前去,苏淼立即开始念诵咒语。

墙啊,阻挡一切。

魔法展开、启动。

绽放微光的多角形集合体裹住三人。

走吧?

苏淼说完,一脚跨入洞窟,步伐与神情都没有片刻犹豫。

刘特像要保护她似的慌忙抢在前头。在明知危险的地方,让女性领路想必是他的正义感所不容许的事。

另一方面,林斯则是在苏淼身旁点起照明火把说:你真是了不起的女性哪。

是吗?苏淼懒洋洋地应道。

黑暗、毫无修饰的道路,时而嵌于墙壁和天花板的装饰品(可能是吧?)是连苏淼的知识库里也找不到的东西。洞里一点也不狭窄,但总觉得有种跨入墓地深处的不祥气氛。

一般人踏进这种地方时都会犹豫。就算对魔法师而言,也是一旦松懈便危险万分的地点。

我是为了救妹妹的性命,你跟刘特才了不起呢。

那是一句无心之言,但是瞬间林斯的表情却又哭又笑地扭曲。他立刻恢复正常,用略微沉静的声音解释似的说:因为我是医生嘛。

因为我是骑兵,刘特回头说道:帮助有困难的人是理所当然的呀。

林斯啐道:骑兵吗?骑兵啊,你为什么想要当骑兵?

那是我的梦想啊,特别是您。即使如此,刘特似乎仍为林斯第一次主动搭理他而感到高兴,又回头答道。

我?

父母从以前就一直跟我说您的事迹,告诉我您是最了解正义的伟大骑兵。

据刘特说,林斯曾经救过他父母的性命。某个怨恨他父母的贵族派遣的暗杀者,最后被林斯收拾了。

林斯击退十名以上的暗杀者,自己也因此遍体鳞伤却背着被暗杀者下毒的母亲,一路跑到医生的住处。

事实上,刘特当时也看见了林斯。

称之为记忆也实在太过模糊,但那个一边在地面留下血迹斑斑的脚印,仍旧坚持为伤者奔走的单眼骑兵背影,却鲜明地烙印在年仅两岁的幼儿眼底。

抱歉,我不记得了。

林斯并没有骗人。

正确来说,他并非不记得,而是那种事情多到他无法分辨出是哪一件。

对象是谁都无所谓。对求救者伸出援手、对困扰者施以援助,那就是他所深信的骑兵精神。那把刀刃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拯救更多人,只不过是为此存在的武器他曾经如此深信。

直到十五年前的那一天为止。

骑兵精神不过是个幌子,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正义

您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为了成为跟您一样的骑兵......

闭嘴!

林斯停步咆哮。

刘特和苏淼不禁伫足望着他的脸,林斯用剩余的右眼凝视黑暗低语:我啊,我亲手杀死了......

颤的双手抱住头。

我亲手杀死了刚出生的婴儿,什么罪都没有的婴儿,就为了世人所说的正义。

......

苏炎哥......

苏炎一时还以为她在呓语,但一回头就看见床铺上的苏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吗?他竭力保持冷静。

我是怎么了?

你捡了什么怪东西吃了吧?刘特和苏淼去拿药了,你吃过以后就会没事的。

苏炎哥......

干嘛啦?

说谎的时候手捂着嘴巴的习惯还是改不掉呢

啰嗦。苏炎说着放下无意间按住嘴巴的右手。

如果如果我就这么死了,苏炎哥跟苏淼姐就可以回故乡了。

也许吧。

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死了。

大家总有一天都要死的。苏炎不耐烦地应道。

晚上睡觉的时候啊,有时不是会想如果可以就这样一觉不醒的话多好?